早自习下课铃响起的刹那,海遥握在手心里的AD钙奶已沁出细密水珠。她贴着高三教学楼冰凉的瓷砖墙挪步,转角处飘来江浸月的声音,像一枚图钉将她钉在原地。
“他应该快要表白了,听说那群男生正在给他出主意。其实大家都知道他喜欢你,他前几天请我们这一堆人喝奶茶,其实就是为了请你。”另一个女生的声音传来。
“我知道他喜欢我……”江浸月的声音很微弱,“但是我对他没感觉。很尴尬呀,这样大家朋友也做不成了。”
海遥听了,怔在原地,似乎有了心事。思考过后,很快,她假装若无其事的走到江浸月面前。将手中的AD钙递到江浸月怀里,等江浸月的“谢谢”的尾音消失在晨风里,海遥早已逃向楼梯拐角。
整整七天,海遥在江浸月必经之路布下精密陷阱。早自习下课跑到食堂吃早饭,课间趴在桌上睡觉或躲进女厕最里间,晚自习下课拉着不同的朋友去操场散步。
直到某天,她收到了江浸月夹在她新买的刘亦菲封面杂志里的纸条:
“阿遥,这几天晚自习下课我来找你玩你都不在,明天留给我。——江月”
结尾处还不忘画上一个笑脸。次日,晚自习的灯光好像格外锋利刺眼,将教室切割成明暗交错的棋盘。海遥趴在课桌上假寐,后颈感受着走廊光斑的游移。当广播里的眼保健操刚放完时,江浸月帆布鞋摩擦地面的沙响如期而至。
“这次没再听《回到过去》?”江浸月的影子覆盖住海遥颤抖的眼脸。海遥猛地坐起身来,故意不回答她的话:“这几天我都和朋友去操场散步去了,平时又没碰见你,所以也没机会跟你说。”脱口而出的竟是解释。
江浸月笑笑点点头,顺势坐在萧悦的座位上:“你知道吗?我们班有一个男生……”,“那天在篮球场,他递给我的大白兔奶糖烫的像烧红的硬币,都融化了。”浸月摆弄着海遥的刘亦菲杂志,指尖在跨页海报处摩挲着。
海遥注意到她的动作,“这本杂志是我新买的,你想看可以拿去。”
江浸月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不喜欢看杂志、小说这些。”
“啊?为什幺不看小说呢?多好看啊。”海遥吃惊的看着她,嘴巴形成了O型。江浸月是她认识的第一个不看小说的文科生。
“我就是不喜欢看书这些,这会让我想睡觉。”江浸月刚说完,走廊的声控灯骤然熄灭,教室里的灯也被吵闹的同学误触,整个世界突然陷入黑暗。江浸月的项链突然滑出衣领,吊坠上女人的侧脸在黑暗里泛着幽光,海遥突然想起来那道浅痕。
灯光亮起,海遥发问:“你眉毛处的那道白色的浅痕,是小时候弄的吗?”
江浸月迅速拿起海遥桌上的镜子,把眉上的刘海扒开,伸手去摸。“这个吗?这个是小时候和一个男生吵架时,他突然拿东西跑来划我,刚好划到眉毛这。出了好多血,还缝了针。”
“但是你知道吗,我爸妈甚至都没说他,也没怪他。”说着,她嘴角扯出一丝苦笑,那笑容里的酸涩与无力,像一把尖锐的刀,直直刺进海遥心里。
她下意识地擡起手,想要抚摸那道疤,却又轻轻放下,想出言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江浸月那声叹息,在寂静中回荡,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敲打着海遥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