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缘无分

李烜面色渐渐红润,已然脱险,三人动作亦随之放缓,舒伦十指在滚水里来回多次,此时回神,热辣辣只往心里钻。他皱眉甩了甩,无甚作用。恰好萨其男人新擡进两桶水,双手浸没其中,方才没了灼痛。

“热,好热。”

微弱一声传到他耳里,起初以为听错了,有心认真再听,果然有人在呢喃。萨其不会说话,她男人埋头做事——不好!

舒伦急忙往后一看,冯云景歪着身体,趴在床边,一只手软软垂地,双眼直直,脸颊酡红,已然神志不清。

他半跪于前,用手背贴着她的额头,分明冰凉,怕方才水冷了手测的不准,稍稍侧脸贴近,并无差别,再摸手脚,亦是冰凉,但她脸色红晕,又分明是虚热才会有的症候。

萨其将帕子给他,没有人接,往后亦发现了异常的冯云景。

担心就此滚落掉地,舒伦抱她到床中间,冯云景呼吸急凑,不断撕扯衣物,他只好按住她的手,扭头对萨其道:“身子好冷,可又喊着热。”

帕子扔到盆中,惊起一片水雾,萨其像是想到了什幺,猛地站起,而后招呼她的男人赶紧将李烜抱到小帐篷里去。

舒伦看着冯云景,不知所措,萨其在他面前很着急地打手语。舒伦只看清大概:“你要我把衣服脱了?”

后者不住点头,直接拽起他的袖子来,舒伦不明所以,哪敢轻易动作。她重重叹息,焦急万分,也不打手语了,直接装作脱掉了衣服,而后抱住冯云景的身子,拼命朝舒伦使眼色。

舒伦亦明白了,萨其是要他脱去外衣后,抱着冯云景给她暖身。怕他手脚太慢,萨其指了指冯云景,又朝舒伦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好让他知道此时这位已经危在旦夕。

最外剪绒锦袍解的麻溜,半臂、中衣时,也还爽利,贴身的里衣棉料仍旧软和,只袖口多了些毛绒,可见他平日很珍惜。

舒伦自认差不多了,安分坐着等萨其来教授。而她见冯云景抵抗渐疲,抓起他解下叠好的中衣,两手相反方向拧了几圈,拧成手长的粗鞭子。狠心使劲,破空打在宽背并上臂,冷不丁吃了一记,吓得他一下窜起,摩挲被打的地方,“你这是干什幺?”

萨其挥衣鞭还想再打,舒伦抓住另一头,语重心长:“不告诉我,我怎幺好帮她呢。”她难得想自己长回舌头,好一气说完,也放下打他的物件,将他右袖捋到胁间,只见上臂赤红一片,萨其抓他左手,先贴着赤红处,再放到小臂。一处比另一处更暖和许多。

他哪里见过这类病症,自然不知其深浅。大约七八年前,萨其便因为在大雪里赶马赶得久了,患上了这病,恍恍惚惚,只喊着热,好在当时有两位寻买药方的汉地异客暂居,教会了她家那口子治病的法子。

此病乃病者阴虚入体,久郁难除,继而散发全身,以致寒热发作。需得将房里烧暖了,由人贴身慰捂,化了这股寒热之症。

自然慰捂者,要先热了身子,活了血,方才有用。拢共五人,病了两,她家男人照看那位少年,她要顾炭火,不能烧太过,毒晕他们去,这暖身的活只能落在少主头上。也亏他们有这缘分,但凡舒伦不来,还真就差了个人。

经她一番比划,舒伦大抵明白,也不多嘴,稳稳坐定,任由萨其一下下打着。常年风吹日晒,沙钻草磨的,很是经得起。不消多久,半身浅麦肌肤红了个遍。

萨其撂下手里衣服,揉了揉隐隐酸痛的臂膀,见他呆呆不动,又推了一把,还不上,这小姑娘命就悬喽。

心力都尽了,我可不等你。萨其将毡帐大门关好,独留后面一个小门缝,而后又从边上提来半袋木炭,倒在篝火边上,等下好取用,背对他们盘腿坐着。

独留舒伦愣愣面对差点踢翻了床的冯云景,原来以为她是个柔弱安静的人,没想到神志不清时,力气居然这样大,勾着衣领,磨红了脖子,若是轻绵的衣料,早让她扯得稀烂。

“冯姑娘,我也想不到,世上那幺多迫不得已的事情。”舒伦向她抱拳,“等你醒了,怎幺处置都行......”说完这句,他也打定主意,缓缓躺倒。

有了开头,一切顺理成章起来。

因不敢直面,舒伦趁她侧过身时,从背后伸手,虚虚抱着。

好像隔远了,没用。他又挪了挪身子,直到鼻尖蹭到她耳后发丝,心里一沉,收回手,将她揽入怀中。

身后传来的温暖使得冯云景不住地挣扎,“好热...热,我要出去,放开。”舒伦慌得更加抱紧,“别乱动。”

可她哪会乖乖听话,一双手推搡腰间箍紧的臂膀,浑身抵抗,撞头踢脚,动作间以至于不慎碰到不该动的地方,舒伦暗自叫苦:这可真有他受了。

头晕眼花撑过这混沌的半个时辰,她才安分许多,身子也转回来,像是好转的前兆。

舒伦才松了一口气,接着肩头一痛,原来她知道挣扎无用,故意松缓,好趁不防,惩罚这死不放开自己的棉被。

“你可真坏。”他怕冯云景真要挣出去了,也顾不上碰到哪里,只抱得更紧,下巴抵着头顶小小的发旋,“对帮忙的人下狠手。可为什幺上天偏偏让我套中了你。”

喜欢本书,请将本站网址收藏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