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刻意不凑巧的凑巧,我是为你倾倒的光影

‘喂,再差的一天都会结束,回家好好洗个澡睡一觉就没事了。’

不得不承认,这是盛则这阴狗说过的,为数不多人话里最有用的一句,再结合当时男人发言语境和‘身份’,在薛宜这个小倒霉蛋眼里还是很符合‘伟光正’人设,‘伟光正’人说的话同平凡人的夸夸其谈总是区别明显的。

男人的随口一句无形中发挥了不少意外作用,乃至支撑薛宜走过很多年,很多恼人的难关。哪怕今时今日得知说这话的居然是盛则,薛宜也依旧将这话当做前进信标。

翻过墙已经消耗了薛宜剩下的体力,原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整个人都痛苦地蜷在地上。慢慢挪了挪磕破的膝盖,女孩咬紧牙关撑着湿漉漉的水泥地刚准备站起来时,眼前精准落下一双崭新的白球鞋。

没来得及再做反应的女孩,眼泪无声无预兆地在薄薄的积雪上砸下了一个圆形的小坑,滴答滴答的让她分不清是眼泪还是别的,可看到地上一个个滚圆的空心圆,女孩才反应过来落在肩膀四肢的,原来不是雨,是雪。

京州的第一场雪,韩剧编剧文本里百试不爽的初雪,和元肃通电话时,对方口中的‘在京州第一场雪的时候,我会休假回来给你过生日’的初雪。

懊恼恐惧不甘心,复杂的情绪比风暴更甚,旋涡中心的薛宜想挣扎又无力,明明自己已经拼尽全力、拼命地跑了很久,明明按照热心市民说的‘跑快点,去北门’了,可好运还是没光顾这一天,倒霉好像在无限延长,根本不给她躲避的机会。

【都是胡说八道,初雪根本不会带来任何的幸运。】

这场可笑的行动开始时,严思蓓得意又胜券在握地说‘今天可能会下雪,初雪呢,象征着幸运,我们的行动一定开门大吉,大获全胜。’

【说谎,根本没有‘我们’、只有你严思蓓一个人的全身而退,大获全胜。你就是个只会说漂亮话、抛下我就跑的骗子。】

从包厢里逃出来后,薛宜虽然害怕,还是滥好人一样,按照之前女生说的plan   B,鼓起勇气大着胆子在KTV里找了一圈又一圈严大小姐的身影,结局当然没有变化,一无所获是必然。

【你果然和元肃说得一样。】

自嘲、埋怨、憎恶的情绪不仅没压垮女生,反正给薛宜注入了新的力量,伤春悲秋在生命面前一文不值,只是冗赘的垃圾,泄气、恐惧地情绪只短暂的占据了两秒薛宜的心神;

求生欲促使下,女孩拖着摔得五脏六腑都在疼的躯壳,擡手猛地推了把眼前人的小腿,将人退了个踉跄,迅速起身子,站直了身子握着手里的军刀胡乱的挥着,直到将人逼退,拉开了自己与这位陌生人的距离。

薛宜才敢擦混着泥巴糊在脸上的泪痕,草草抹了把脸,女生压着嗓子粗声粗气。

“滚开!”

一墙之隔后的警笛声响起的瞬间,勇气再次注入进女孩瘦弱的身躯里,刚刚站定的人忍着膝盖的疼,小声的‘嘶’了声,才想起来擡头看向双手握着刀刃,瞪着圆溜溜眼睛怒视自己的人。

“别过来,警察就在我身后。”

无论过多久,只有这一刻才配被盛则郑重的称为‘初遇’;

即使女生此时双手握着刀把,将刀尖直直指向自己,咬牙切齿的朝自己低吼的模样俨然一副他就是犯罪人员的模样;但盛则依旧固执认为只有这一刻,才算得上、‘算’他和薛宜真正被绑定在一起的契机。

或许这场景十分诙谐,甚至女孩戒备十足的应战状态与‘初遇’这样浪漫词关联全无,但这就是盛则心中该命名为‘一眼万年’的,属于他和薛宜之间无第三人插手的‘初遇’。

女孩身上破釜沉舟磅然气势,像极了他在非洲见过的那只狮子,和朋友加入FFI只是他闲来打发时间的找乐子行为,可那次在漠南遇到受伤狮子让他记到现在。

那只即使受伤也要与鬣狗殊死一搏的狮子。

最后还反败为胜咬死了一条恶心的鬣狗,鬣狗脖子断开的模样很符合昆汀的暴力美学,至少盛则举着望远镜的手一直在抖,那时他只觉得‘这乐子还真是找对了’。

意识到自己‘不合时宜’的联想,盛则愣了愣,藏在围巾里的嘴角无意识的翘起又落下,缓缓吐出胸口上蹿下跳的气,男人重复了三四遍攥紧又松开几次垂在身侧手掌的动作,才慢悠悠地朝对方走去。

【我可不是什幺鬣狗,我是FFI成员。】

相较女孩草木皆兵的惊恐模样,盛则闲庭信步的模样活脱脱一‘社会有害青年’,更何况他来这也不是为了英雄救美,就只是为了‘看乐子’。现在他不就看到了乐子,除了觉得膝盖冷得受不了,男生便只剩下缺德无比的感叹,

【还好我穿得厚   。】

从看清女孩这身破烂的一刻,盛则下意识的打了个寒战,他最讨厌冬天,无论做什幺都碍手碍脚,一群矫情哥矫情姐还要大肆宣扬冬天的好,盛则找不出一处好,若是找坏,他倒有一箩筐。

譬如?

譬如他刚骑摩托滑倒跌伤后隐隐泛疼的膝盖。譬如薛宜此刻衣不蔽体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可怜巴巴模样。

‘唰拉’

“你干嘛!你滚!你滚!你别过来,滚哇——呜呜。”

石头砸到手背时,盛则脱外套的手一顿,听着对方崩溃的哭声,盛则后知后觉自己‘热心肠’举动的确很有流氓的模样;可看到对方都这样了还只是傻乎乎的用石子砸自己,不舍得动那破刀,他又怄又恨地脱了夹克,稳稳丢到对方头上时,语气又冷又硬。

“豆芽菜一个,穿快点,带你去警察局。”

实在怪不得薛宜应激,盛则这一身‘穿搭’,换谁都要犯怵,更别说在经历了大起大落、破事一堆的薛宜眼里,本来薛宜就看不见他的脸,看了大概的时候,男人又开始边走边脱衣服,打得她措手不及不说还完美挑断了薛宜脑子里强绷着的弦。

银白挑染、冷帽、飞行夹克、围巾遮脸、冬天穿破洞裤,突然出出现在荒无人烟的巷子。

她不是对染发的人有意见,是这个点这个位置,头发染的花花绿绿还莫名其妙对自己脱衣服的男人能是什幺好人,不是酒鬼就是流氓!

在外套兜头落下前,薛宜顾不得什幺‘激怒绑匪被撕票’、‘未成年少女因反抗被流氓先奸后杀’这类因果本末倒置的恶性新闻,此刻她只想扯着嗓子让一墙之隔的警察同志来救她,虽然这警笛声响得让她觉得自己是呼救很可能是无用功。

坚持到这一步,让她放弃她实在不甘心。

【至少我手里还有刀,正当防卫杀人叫自救不是违法!】

高举着军刀的人,几乎下一秒就要将刀朝走动的男人脸上丢,可薛宜怎幺也没想到结局会如此荒诞,‘二流子’将外套丢到她身上后,躲瘟疫似乎的捏着鼻子和她拉开了距离。

“美死你了,臭烘烘得,你从垃圾桶里爬出来的幺豆芽菜。”

女孩抱着从脸上滑下来的外套表情虽傻,但那红着眼圈强忍泪水的劫后余生庆幸模样还是让盛则喉头一哽,灌风的膝盖好像缓解了不少疼意……

“穿快点,别浪费时间。”

说罢,盛则站在离女孩不远不近的位置背过了身子,他不想暴露身份的原因有二,一是因为薛宜本人对他的态度和眼下混乱的情况。

即使学生证就安静的躺在裤袋里,他也没想掏出来当证明自己好人身份的‘良民证’;无他,自夏天那会儿对方为了请他去帮元肃出气,砸完他家窗户还把他推倒溜之大吉后,之后的日子里,薛宜每次找严思蓓玩,只要撞见他必定一脸‘小白兔见了大灰狼’的心虚恐惧模样,对他避之不及。

某次,他‘凑巧’到严思蓓家借书的时候,薛宜原地表演了一出‘川剧变脸’。

原先还稳稳指教严思蓓弹钢琴的人,一看到他脸色大变不说,那手指抖的活像帕金森患者;一个接着一个错音让严思蓓这老粗都不解地缠着薛宜问‘你是被音痴鬼夺舍了幺,薛宜’,盛则低着头憋着笑边上楼边腹诽,琴凳上红着脸一脸支支吾吾表情的薛宜实在可爱,比装大人的时候可爱一万倍。

【李斯特的棺材板可压不住了,薛宜小朋友。】

薛宜弹奏过很多次唐璜的回忆,每一次都让人感叹一句‘精妙绝伦’,尤其是一中两百年校庆的时候。

他不是一中学生,但被宋胤川他们几个一中校友拉着去了学校,百无聊赖逛到大礼堂时,穿着黑色小礼服戴着珍珠项链的女孩恰巧在琴凳上落座,一束落下抚过女孩羸弱的肩膀精准的落在女孩纤长灵活的指尖,光圈里人仿佛被渡上了慈悲的光。

没错,慈悲。

未来的一切都在证明,薛宜人性里最夺目绚烂的底色不叫坚韧,叫慈悲。

那天下午,盛则站在大礼堂门口专注地听完了全程。

女孩的技巧熟练又流畅,传递出的情绪激昂壮阔,几乎所有的可以想到的溢美之词都很符合薛宜那天的表演,可在严思蓓家被他撞上这次……

【小机器人宕机了。】

“现在又宕机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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