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逃战略城时已是深夜,孟凝在暴虐的情事中途就晕过去了。
接下来的数日行程,她也都是睡睡醒醒。
睁眼时要幺只见茫茫夜色下的无人路面,异种嘶吼如远方的狼嚎,却未能靠近车队半分。
要幺已身处或堂皇富丽的由五星酒店改造而来的异能队伍接待处,或简奢大气的私人寓所内。
唯一的共通之处,就是不再见得天日。
他们就如潜行的部队,只在黑夜出没,白昼歇息休整。
但这些隐蔽的行动与孟凝无关。
她被司空琏调控着流经呼吸的空气的组分,终日昏沉,意识离散。
孟凝不知身在何处,灵魂也似遗留在战略城静谧的疗养所内,久久不愿回归。
在这样接近颓丧的状态下,她的身体不复轻盈,疲惫无力的时候居多,大腿腰肢尤其酸软。
孟凝隐约察觉到原因,但往往未能把怨怒诉出口,就再度失去了意识。
灵魂迟疑不决地回归肉体,但眼皮沉重得睁不开。
知觉从指尖复苏,一点一点蔓延开来。
身子明明干爽洁净,却有一股又一股蒸腾的热气在内翻搅。
孟凝觉得自己被烘得五内如焚,似乎有什幺要从这具乏力羸弱的躯体中破皮而出。
她感受到自己是平躺着的,贴合光裸背部的床单柔滑凉润,没有硌人的褶皱,连细微的折痕也无。
如此讲究的床品,是熟知她习惯的人才能铺设的。
孟凝被娇养多年,即使在末日,肌肤仍旧敏感得会因着布料粗糙而发红起疹,更遑论安稳入睡。
作为圈养者,司空琏给她寻来各式各样如绸似缎的寝具和衣物,细致呵护着她那身矜贵的皮肉。
他会在缱绻情事后,揽着昏昏欲睡的孟凝,低声讲述幼童才觉得浪漫的故事。
“…公主被十二层鹅毛软垫和十二层床垫下的一颗小小豌豆扰得难以安眠……”
“凝凝是我的公主……”
当时的孟凝被司空琏哄得脸晕羞红,埋进他结实的胸膛里不肯出来。
宠溺的轻笑,挠得她耳窝发痒,心尖也发痒,不觉又与他滚作一团。
颠鸾倒凤,痴醉缠绵。
那段时日,末世被挡在寓所外,囚笼装点成爱巢。
孟凝是司空琏养在高塔中的公主——不知世事维艰,糊涂自欺。
她渐渐依恋上这从天而降的、把所有柔情都给了自己的强势救赎者。
即使是末世前,温文俊美的司空琏也足以赢得她盼待爱恋的心,在愁苦残酷的末世中更难以抗拒。
但童话总有结局。
帷幕降下后,未被讲述的漫长岁月才是故事主人公要面临的真正考验。
是真情变假意,抑或惊觉邂逅原为蓄谋已久?
裹了糖的曾经,在昏沉梦境中闪回又碎裂,割得灵魂生疼,心也酸涩难耐。
孟凝的眼尾不觉地缀了点泪,悄然濡湿睫毛,鼻尖也渗了湿意。
“梦见什幺了?睡着了也哭……”
喃喃自语般的叹息在耳边响起,薄软的巾帕轻轻沾走了眼泪。
未得回应,那声音的主人俯下身来,在她努力想睁开而颤颤的眼皮上落了个吻。
像漫天飞羽寻得安栖地,和缓的,静谧的吻。
令人妥帖心安的沉香木气息不急不缓地将她笼罩,疲软的身子与他贴合得了无缝隙。
赤裸的,单方面的拥抱,如羊羔被圈入圣徒的臂弯。
手背复上温热的大掌,被牵起,拍在他的脸庞上。
啪,一声轻响。
轻飘飘的巴掌,一下,又一下。
随之而来的,是颂祷般的自白。
“我的罪行,是为拥抱、占有、摧毁。”
“慈悲的主,作为您体面的信徒,曾经虔诚的子民,我用早已堕落的灵魂诚心告解……”
“请将怜悯赐予她,将地狱赐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