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午后的出租屋安静得只剩风。
纸箱堆满了过道，角落里贴着画、写着代码的白板还没拆，冰箱已经空了，电视被拔了线。
他们毕业了，要走了。
沈皎坐在床边，一条腿翘着，正往行李箱塞乱七八糟的小东西，化妆包、耳机、几只开过封的口红。
沈昭则站在门边，望着她光裸的小腿，眼神沉沉的。
“你收太慢了。”他说。
沈皎头也不擡：“你不是喜欢我收慢点？能多看一会儿我的腿。”
沈昭笑了。
他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低头吻了她的脖子。
“……不想走。”他低声说，“想在这儿，再做一次。”
沈皎没说话，只是手慢慢放下，转过身来亲了他。
那是一个很深的吻。
她揽着他的脖子，他托着她的腰，像每一个夜晚他们曾无声地契合，只是这次，不是为了发泄，不是为了欲望，是为了告别。
沈昭正准备吻她进更深处，门铃忽然响了。
两人没动，像没听见一样，吻得更用力。
“叮咚。”
又响了一次。
沈皎皱眉，喘着气：“你订外卖了？”
沈昭也喘着气：“没有。”
她直觉不好，往门口一看——鞋柜上多了几双熟悉的鞋。
她瞳孔一缩，沈昭猛地转头。
门口的那一瞬，他们的吻刚好停在鼻尖和嘴角之间，姿势缠绵、呼吸凌乱。
沈家父母站在门口，脸色僵住。
那一刻，像有整座出租屋一起沉下去。
沈母第一个出声：“你们两个在……干什幺？”
沈皎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沈昭却猛地把她挡在身后，沉声说：“是我们交往了。”
“不是一时冲动，是……一直在一起。”
客厅沉寂。
沈父脸上浮起罕见的怒色：“你们！！！你们是亲兄妹啊！！？！”他气的面色发红，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
沈昭咬着牙：“我喜欢哥哥！女人对男人的喜欢！”
“可是你们是亲兄妹！”沈皎妈声音一颤，“你们这样，以后怎幺面对别人？！”
没人说得出话来。
沈父抄起门边还没收进去的雨伞，就往沈昭的身上打去：“你是畜生吗？”“你们为什幺要这样？”“是不是要气死你老子老娘！”
沈昭没有躲，知道沈父打累了，气昏头了，喘着粗气瘫倒在地上流出了眼泪，先是毫无生息，最后嚎啕出声。
兄妹两人说不出话。
沈皎最后被母亲拉着走，回头看沈昭一眼，他站在原地没追，只是用眼神说了一句话：
“我会来找你。”
回到家后，沈皎三天没出门，吃不下饭，整夜失眠。
父母也没责备，只是每次看她眼里都带着难过，这个从小疼到大的小女儿，一句重话没有说过，他们舍不得。而沈昭，是他们最不担心的一个，从小成绩优秀，懂事，照顾妹妹，没想到……
这个事，怎幺算确实也是男人犯得更多一点，他们无法面对儿子。
“我接受不了啊皎皎。”沈父哭着说，“你们以后可怎幺生活，我一想到我的儿子女儿在外面被别人指指点点，你们怎幺办，爸爸妈妈没办法保护你们一辈子啊。”
“伦理纲常，爸爸妈妈会一辈子被别人戳脊梁骨，你们生出来的小孩也是畸形。”
沈皎咬着唇，哭着说：“那我怎幺办啊？我已经是他的了。”
—
沈昭还是回来了。
带着一身汗，从楼下走上来，手里提着一沓资料。
他站在父母面前，眼神坦然。
“我已经大三开公司，现在已经能独立生存，自家的公司我们也可以紧密合作。”
“未来不管在哪，我都能照顾好皎皎，我们不要小孩，可以领养小孩。”
“爸妈，我从小就很懂事，我只求你一件事……。”
“请你们……不要再把我当成儿子了。”
沈母看着他，眼里红了。
“你是不是从小就……”她没说完，眼泪掉下来。
沈昭点头，声音哑着：“从很早以前开始。”
一片沉默里，皎皎爸叹了口气。
“你们要真能撑过去，以后不要回来哭。”
沈昭看着他，眼睛红着：“不会。她要是哭，我会背着她撑。”
—
七月末，他们离开了那座城市。
换了一所学校附近的小区，租了个新公寓，买了新的锅碗瓢盆，阳台上种了几盆绿萝。
沈昭下班晚，沈皎会端着刚炒好的菜在厨房门口等他。
吃饭的时候她翘着腿，他会一边夹菜一边揉她脚踝。
晚上，她窝在沙发上画画，他从背后抱住她亲她耳垂，小声问：“今天做吗？”
她说：“你早上才干过。”
他咬她脖子：“那就继续。”
—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过去。
所有人都只看到——这是两个住在一起的恋人，偶尔在雨天共享一把伞，偶尔深夜窝在便利店门口吃泡面，偶尔吻到忘了世界。
就像，他们本来就该在一起。
就像，那些撕裂、争执、流言和眼泪，从来没来过。
就像，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是亲兄妹。
他们只是——
彼此命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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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帘没拉，天色灰蒙。
窗外城市像泡在水里的模型，落地窗上蒙着一层薄雾。
沈皎醒来时，头痛欲裂。
她昨晚喝醉了，一瓶半红酒，从黄昏喝到凌晨。
现在地板上还有没扔掉的酒瓶，电视开着，她窝在沙发上，腿蜷着，衣服皱巴巴地挂在肩膀上，一只手还紧紧抓着抱枕。
手机掉在地上，屏幕还亮着，自动播放了一夜的白噪音。
她没有动。
她只是躺着，眼睛睁着，像没睡醒，也像还没真正清醒。
胸口，仿佛被一场梦掏空。
她梦见了沈昭。
梦见他们两家和睦地吃饭，说笑；
梦见他们考上同一所大学，他背着她的画板，一路温柔；
梦见他们偷偷在出租屋做爱，关上门就是只属于彼此的小世界；
梦见他们亲吻时被父母撞见，哭着分开，跪着道歉，最后终于被祝福；
梦见父母最后因为爱他们而接受，偷偷去另外一个城市看他们；
梦见他亲吻她的眼角，吻她的手，说：
“以后都住在一起了，老婆？”
她哭着点头。
她说：“我们本来就该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