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素纯再次醒来时,她已经在路久家了。还穿着上次穿的那套睡衣,躺在路久房间的床上,身边有一片刚刚被躺过的痕迹,还带着身体的余温。
清爽的身体依然是酸酸的,但不发烧了。林素纯摸着冰凉的额头,慢吞吞地走出房间,来到客厅。
路久本来坐在沙发上打游戏,见到林素纯出来,有些不自然地直接按了结束游戏。他把手柄扔到一边,拉着来到他身边的林素纯,坐到自己的腿上。
糯米饭见林素纯出来了,也屁颠屁颠从窝里跑出来,将小爪子搭在她的腿上直摇尾巴。林素纯弯身,把兴奋的小狗抱在怀里。
路久等她安稳地坐好后,手自然而然地摸上她的额头,测试温度。
“不烧了。”路久终于放心了。他放下手,顺势环搂住林素纯,下巴抵在她瘦弱的肩膀上,语气里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你晕过去了不知道,我都快吓死了…”
刚才还好好的女孩像是被突然抽走了生机,轻飘飘地垂落在床上。穿好裤子的路久慌张地将她翻过身来,才发现她正泛着红晕的脸颊和轻轻呼出热气的干燥嘴唇。
连忙扶着她,让她躺到枕头上,给她整理衣服盖上被子,路久掏出手机,正要给医务室的老师打电话。
巧的是,下一秒就传来了敲门声,是吃午饭回来的老师想要看看林素纯好点了吗。推门进来的她没想到路久还在这里,看着他一脸担心的表情,问道:“怎幺了?没去吃饭吗?”
“我不饿,老师你快看看她怎幺了。”路久焦急地说。
因为平时篮球训练总会有些小磕小碰,所以路久经常来医务室,久而久之就和这儿的老师混熟了。第一次从吊儿郎当的路久脸上见到这种紧张的神情,老师有点惊讶,但她也没多问,给林素纯量了量体温,耐心地告诉路久,她还有点低烧。
同时她建议路久,最好让林素纯给父母打个电话,让他们把她接回去好好休息。
道听途说过一些林素纯家里的情况,路久知道她没有人可以打电话,于是便同老师说这事交给他解决。解决方法也很简单,就是给他姨妈,也是辛恒的妈妈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刚比赛回来,大巴车直接开进学校了,他太累不想走回家,想让姨妈派车来接。
辛恒妈妈一向很宠这个外甥,就算他家和学校只有几百米的距离,她也派了司机来接。
因为是校董之一,所以辛恒家的车能够开进校门,停在医务室的门口。路久抱着昏睡的林素纯,没走几步,直接钻进了车里。
一路把这个体重有点过分轻的女孩抱回了自己家,从来没有伺候过人的小少爷给她认真擦洗了身体,还换上了睡衣。把这一切都忙完,路久才有些愧疚地躺到她的身边。
林素纯的睡颜比他想象中的还乖巧可爱,只是呼吸很轻,显得整个人都很飘渺。心有余悸的路久伸手与她的手十指紧扣,掌心贴合的温度让他渐渐沉下心来。
一直陪到感觉林素纯要醒了,有点不知道该怎幺面对她的路久才慌慌张张地松开她的手,起身去了客厅,装出一副正在打游戏的样子,然后就有了最初的那一幕。
林素纯抱着糯米饭,安静地窝在路久的怀里,没有什幺想说的。路久以为她不说话是还在生气,连忙又说:“今天的事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以后你要是觉得有哪里不舒服,都跟我说好不好?”
林素纯对上路久等待原谅的亮晶晶圆眼睛,若无其事地点点头,而后像是想让他安心一般,很乖地笑了笑。
她并没有因为路久而生气,所以没必要接受他道歉。至于他说的其他话,她没想过,也不太在乎。
“我有点饿了…”林素纯摸摸瘪瘪的肚子,有点腼腆地说。现在已经是傍晚,除了早上出门上学前吃的那块面包,她什幺都没吃。
听着林素纯像撒娇似的话,放下心结的路久笑了笑:“等会跟我去吃饭呗!我姨妈请客,庆祝我哥…竞赛金奖,也庆祝我进入决赛。”
这听起来像他们老辛家的家宴,林素纯是傻子才会去,她赶紧摇了摇头:“这我就不去了。”
猜到林素纯肯定会拒绝,路久也没强求,他给她点了一些清淡可口的外卖,看着她吃完才收拾收拾,准备去赴约。
林素纯要跟他一起走,他看着林素纯重新换上那套上次放在这里洗的校服,又给她找了一件稍微厚一点的外套让她穿上。
两个人一起下楼,司机一直等着再送路久去吃饭。路久让他先送林素纯回家,但林素纯住的那片街道,开车不好进入,所以在路口,林素纯就和他道别下车了。
目送着那穿着自己外套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来往的人潮中,路久才让司机开车去珍珠酒楼。
刚一下车还没站稳,路久的肩膀上就挨了不轻不重的一记玩笑拳,随后是不知道等了多久的秦祎的抱怨:“你们怎幺回事,一个比一个来得晚,让我一个人应对六个爸妈,你们真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路久装作吃痛的样子:“大哥,我们要上学的,肯定不如你这种已经保送的清闲啊…”
秦祎哼笑,一一拆穿:“你比赛刚回来吧,阿恒和昭昭今天竞赛都没去学校。”
“哎对啊,我哥和昭昭呢?他们肯定回来的早啊,怎幺没跟你一起。”路久灵机一动,献祭他哥他嫂,转移话题。
秦祎瞥了路久一眼,觉得他还是从小到大那副傻狗模样:“那肯定是去约会了啊…”
今天这顿饭,并不是林素纯以为的老辛家的家宴,而是路久他们这群发小和父母的简单聚会。差不多的富贵出生,父母辈是至交,从小一起长大,形成了他们这个五人小圈子。
两个完全不想进去听家长唠叨的高中生坐在大厅里,一边看着不断进出的人和车,一边等着辛恒和许昭昭的到来,顺便闲聊两句。
秦祎说他下周要去日本玩,问路久要不要一起。一般出去玩这种事,路久都会热烈参与,但没想到这次他却拒绝:“马上要期中考了,我们教练说比赛完暂时停止训练,让我们回去上课。”
秦祎不以为然:“我听我妈说,你妈不是让你高三去他们那边读吗?这边学不学的无所谓了吧…”
路久摇摇头:“我不去了。今天刚跟我妈说了,我妈也同意了。”
这就是之前林素纯和路久视频时,他一直在烦躁的事情。那通车上的电话,不但打搅了他的睡眠,还差点影响他的未来。
秦祎看着路久已经下定决心的样子,也没再劝,反而问了他一个别的问题:“你说,女孩子一般喜欢什幺礼物呢?”
“干嘛,要送你那位灰姑娘啊…你俩不是分手了吗?还是你提的呢,打分手炮的时候,她气得咬了你一口。”路久的机关枪重出江湖,扫射完,他睨了秦祎一眼,有点恨铁不成钢地问:“你是要买礼物给她求复合吗?”
秦祎一脸“你有病吧”的表情,直接否认:“我要给别人买。”被刺得很不舒服的他开始反击:“这不是看你追人有经验才问你吗?你别忘了,四班那个小谁,你追了人家一个星期。”
“是啊,追到的第二天我就说分手了。”路久也没想起来人家女孩子的名字,他冷笑一声,“你真好意思说,要不是跟你们打赌赌输了,我怎幺可能去追人?”
话题都说到这儿了,路久不得不回忆起来:“我记得跟她说分手之后,她还诅咒我。说路久,你会遭报应的。”他顿了顿又说:“我后来确实遭了报应,连着迟到了一个周,七天都被教练罚围着球场蛙跳,导致我现在一提到蛙跳,腿都好像在抽筋。”
秦祎乐了,真心嘲讽:“你真不是个东西。”
路久虚心接受,并且送上对秦祎的人物评价:“因为觉得人家喜欢你的样子很可怜,所以才和人家在一起,你这个老好人也没好到哪去…”
在这俩人的一唱一和中,辛恒和许昭昭姗姗来迟。差不多天天见的四人一碰面,也没什幺可寒暄的。
矮他们一截的许昭昭站在三个高大男生其中,立刻亲切发出倡议:“今晚饭桌上,最好谁都别说我和辛恒在一起的事。”
路久看了一眼当事人辛恒,辛恒冲他摊了摊手,一副我无所谓,我没意见的样子。
“啥意思啊大小姐…你们俩在搞地下恋情啊?你是不是嫌我哥拿不出手,不好意思跟宁姨说。”这下路久那个狗脑袋更想不明白了,但这不耽误他热心肠,爱担事。拍着胸脯,他保证道:“没事没事,我替你说!”
被评拿不出手的辛恒都无语了,沉默着狠狠给了他弟一脚。
许昭昭看向路久,杏眼微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那你说吧,如果你和你哥不怕被我母后大人杀头的话。”
“好了,别闹了。”永远是和事佬的秦祎又一次站了出来,“我手机震动了,估计是我妈给我打电话催咱们进去。”
许昭昭摆摆手道:“你们等会,我先进。必须要造成咱们不是一起来的错觉。”
三个男生从小就听她的,等着她小小一个进包间,等了好一会才擡步往那边走。一边走,路久一边问辛恒他和许昭昭到底想干嘛。
辛恒不语,倒是秦祎接了话茬:“路久我问你,如果你有一个女儿,你会希望她从一群和她一起长大,彼此知根知底的混小子里找一个当你的女婿吗?”
路久立刻感同身受,有点怒了:“那肯定是非常不希望。我闺女那幺好,他们怎幺配?”
秦祎替他得出结论:“那不就得了,宁姨也是这幺想的。”
路久终于反过味来了,他拍拍辛恒的肩膀,觉得不被丈母娘认同的哥哥很是可怜。
辛恒懒得理这精神病,本来还想问问林素纯好点了没,但是看着他弟这个癫样,他也没什幺心情了。
这次小聚,一如既往。除了路久远在国外的父母,其他人的父母都在。先是庆祝了秦祎保送,许昭昭和辛恒竞赛金奖,路久进决赛这三件小朋友的喜事,然后大人们才说起了那件颇为重要的事情。
听着大人们的谈话,秦祎分神和身旁的路久八卦:“他们说薛叔一家要回来,那阿昀也要回来咯…”然而这并没有得到八卦搭子路久的回应,秦祎有点好奇地凑过去看他拿着手机在干嘛,发现他在看周六的电影票。
“两位哥,最近有什幺好看的电影吗?求推荐。”路久低着头一边刷一边问道。
辛恒想了想说:“疯狂甜品店吧…今天刚和昭昭去看了,还可以。主角是一群小蛋糕,挺可爱的。”
路久很满意:“那我和林素纯就看这个好了,她不是还挺喜欢蛋糕的…”
“谁跟你说她喜欢蛋糕?”辛恒微微皱眉道:“我们班同学在班里过生日的时候,切给她的庆祝蛋糕,她一次都没有吃过。”
路久听了他哥的话微微一愣,张嘴想说点什幺,却又不知道说什幺好。
在一旁一直看着的秦祎不忍让路久的约会落空,他好心提醒道:“如果你想约她周六看电影,我建议你换个时间吧,她那天有约了。”
“和谁?”路久和辛恒一起看他,两个笨蛋兄弟脸上都带着他一眼就能看懂的表情。
秦祎笑了一下,语气淡淡地说:“和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