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个板子!薛宝珠被他的话吓到了,她半撅着嘴生疑:“当真?谁敢打你一百个板子,你真受了,还能好好来见我。”
莫要说是一百个,就是五十个板子,死在下头的人也不计其数,寻常人吃二十个都够呛了。
陆濯不着急作答:“宝珠关切我?”
这人倒会顺竿子往上爬,宝珠没好气,冷着脸又不说话,陆濯只好开口:“你走之后,我将母亲从佛堂请出来说清楚来龙去脉。”
府上平日当家的是她母亲,但他母亲久居佛堂,都是二房帮衬着管,幸而府上没什幺紧要事,下人也有眼力见,从没生过什幺事。
如国公府这样的地方,是极为注重名誉的。
陆濯叹了口气,摘下腰间的官牌和玉饰丢到一旁。
“我刚与母亲说到自己是如何骗了你、害你被人奚落,她就用砚台砸到了我身上。”
宝珠不敢相信她的耳朵:“我在上京待了两个月,你母亲根本不知这回事?”
“也对,”她想起来,气得更厉害,“我当初在府上,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
这样说并不准确,当时宝珠在国公府外请见,先见到的人是门童,不过门童说去通报,还没走多远,陆濯就一身素衫往外走,问她的来意。
“见了你之后,你说你是太子府上的下人,还说什幺世子一直在宫里。”宝珠平息的怒火又要蹿起来,哀伤和难过也涌上心头。
也怪她笨,想不出那样简单的理,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哪怕看不上她的身份,也不至于将她冷落在外,此举无异于将她架在火上烤,也有损国公府的名声。
思来想去只有这一个可能,陆濯自个儿两头骗。
此刻,陆濯承认:“……我起初只是觉着麻烦,那日又要去议事,宫里的事棘手,实在没心思管什幺婚约,于是随口编了个身份,再往后见面,发觉你的不同之处,心里有了你。可我气恼你宁可为了一个家丁也要放弃与国公府的婚约……”
宝珠站直身子:“你是世子,身份比一个家丁、一个侍从高贵,理所当然认为我非你不可,所以不能容忍我要放弃你!你就是怀恨报复我,对不对?”
她如今一股脑儿将陆濯往最坏的地方想,陆濯在她面前是天底下最卑鄙无耻的人。
“我绝无报复你的念头。”陆濯缓缓道,但他的确因为宝珠选择了“淮羽”而生过闷气。
一切的苦都是他自找的,都因他那日出门时随口的一句谎。
眼下不是说这事的时候,陆濯说起挨板子的缘由:“总之,母亲知道我做的事之后发了好大一通火,要拿家法处置我。不过那段时日宫中争斗得厉害,只打了我二十个板子,等我数月后告假,才挨了剩下的,差些也没了命。”
宝珠听进去了,还是骂了一声:“你活该。”
“挨这顿打,能让宝珠出气也好。”陆濯笑了笑,让人送上食盒,“宝珠坐下陪我一块儿吃。”
带来的食盒摆了一桌,色香味俱全,宝珠这才想起来这几日三餐从简,再不曾吃过这样丰盛的,可她犹豫许久,还是摇头。
陆濯意外地扫了眼桌上的菜式:“宝珠不爱吃这些?”
“我不爱和旁人一块儿用饭。”薛宝珠心里别扭,陆濯拉住她的衣袖,轻声让她坐下,“尝一些吧,这两日宝珠跟着姑姑学这些也累了。”
她是个爱被人顺着来的,本来也就饿了,陆濯这样说,宝珠重新入席,拿起了筷子。
不爱和人一同用饭,是因为兄长总是在饭前饭后数落宝珠,明里暗里说她不懂事不听话,又胖又能吃。
那些难听的话像毒蛇一样钻到宝珠心里,让她食不下咽,只能饭后回房内另外吃别的,久而久之,宝珠很少在与兄嫂同吃,多是闷在院子里自个儿吃自个儿的。
一顿饭后,宝珠搁下筷子,发觉陆濯正盯着她的脸。
她紧张:“在看什幺?”他也要出言讥讽她?
陆濯只是轻笑,从怀里拿出帕子替她擦嘴,宝珠还没来得及躲开,定睛一瞧,那竟是前几日她丢下的帕子,随手一扔,他竟带在身上。
她焦急:“你怎幺带着这个?”
“你不要了,我捡来就是我的。”他垂眸看着那方软帕,“只要是宝珠的物件,我都喜欢。”
毛骨悚然的语气,毕竟一年没见,陆濯有几分陌生的偏执。
薛宝珠头皮发麻:“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