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遇见楼上的男生，是除夕。
林馥给屋里做了一番大扫除，正在一包一包地往下丢垃圾。
黄昏时分，她丢完最后一袋垃圾，拍了拍手，准备回家。
眼看着电梯门要关上了，林馥慌忙冲上去。电梯里的人也很厚道，见她要进来，就帮忙摁下了按钮。
“谢谢谢谢…”林馥气喘吁吁。
定睛一看，电梯里的人不就是那天那个男生嘛。
有点尴尬。
“是你呀。谢谢你。”林馥小心翼翼地打招呼。
“没事儿。”男生笑笑。
他今天口罩往下放了放，显得鼻梁挺直。
林馥注意到他好像是拎了一盒速食。
大过年的，阖家团圆，他一个人，吃速食？
似乎是注意到林馥的视线，男生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解释道：“家里燃气坏了，就我一个人，所以随便对付一下。”
“哦……”好可怜啊。
林馥若有所思。
“…你家到了。”男生眨了眨眼睛，提醒道。
“噢噢，我都没注意…那先拜拜…”林馥回过神来。
“拜拜。”
电梯门在身后缓缓合上，那道目光也消失不见。
林馥家过年也是冷清的。林妈除夕夜也有工作，母女二人没能来得及回老家。
外头鞭炮声声，深色的夜空里绽放着姹紫嫣红，只有餐厅一灯如豆，林馥撑起平板来打开春晚，林妈把手机放在旁边，屏幕上映出姥姥的脸。
“等小馥毕业了，你就不用这幺累了。”姥姥话里不无心疼。
“姥姥你放心，我肯定找个工资好高的工作！”林馥一边吃一边笑嘻嘻地说。
“还得给你攒嫁妆呢！”林妈敲了一下她的头。
“我又不结婚！”
“晓虹，”姥姥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国胜那边……”
“妈！”林晓虹语气变得生硬，“大过年的不要提他。你们别再胡思乱想了。”
林馥默不作声。
“唉。”姥姥叹息一声，转移了话题。
挂掉电话，看了一会春晚，林馥问道：“妈，你知道楼上住了什幺人不？我记得有个男孩，现在是不是都长大了？”
林晓虹蹙眉思考了一会：“就没怎幺见过他家父母。怪可怜的孩子。”
吃完饭，林晓虹去阳台抽烟，林馥悄悄地走进厨房，盛了一大碗水饺，又拎了半袋凉拌菜，溜出了家门。
好疯狂！去给空巢男大送年夜饭！简直是年度感动小区人物……
林馥一边上楼一边想。她忐忑极了，但一想到自己是在送温暖，就充满了力量！
那户人家的门上一点装饰都没有，遑论春联了。
她摁了两次门铃，门才打开。
热风，伴随着丁点的潮气。
？
简单的纯棉白T恤和深蓝色的长裤，T恤上有淡淡的水痕，一股沐浴后的清爽气息扑面而来，林馥觉得自己像被浪花包裹了。
她擡头，撞进一双晶亮的眼眸。
男生薄唇微张，神情是难以掩饰的诧异。
“那个，今天是除夕，不要吃泡面了，”林馥一边心里感叹这厮长得好帅啊一边手指紧紧地扣着碗底，“我妈煮了好多饺子，还有凉拌菜，我给你拿了一些，你凑合吃吃。”
楼道的灯灭了，男生背光，只剩下一双眼睛在黑暗里闪烁。
林馥莫名地感到一丝紧张。
“外面冷，你先进来吧。”他声音温柔。
“啊，哦……”林馥随他进门，脱鞋。
屋子的格局和她家是一样的，只是内装更为简约考究，没有乱七八糟的物品堆叠。
男生为她拿了一双一次性拖鞋。
林馥把碗和袋子放到餐桌上，打开上面的碗盖：“这里面有素馅也有肉馅，还有这个凉拌菜是没有放辣椒的，你可以自……”
一个温热的水杯凑到她眼前。
“哦，谢谢。”林馥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温度刚好。
他又为她拉开凳子，让她坐下。
“你都是一个人住啊。”林馥环顾一下四周，那晚泡面就放在餐边柜的一角，看来是还没来得及吃。
他在她对面落座：“我父母常年在外地工作。”
“我之前上中学的时候，经常在电梯里碰到你。”林馥手臂撑在桌上看他拿起筷子，“不过那时候你还小，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当然记得。他想。
“嗯，有印象。”他夹起第一个饺子，“谢谢你。”
“害，我妈包的，我借花献佛而已。”林馥笑笑。
“你现在大几？”林馥又好奇地问。
大一大二的话可能还有点幼稚，不过大三大四的话……是不是他俩还有点缘分……
只见对面那人的手顿住，整个人似乎都有一丝僵硬。
“我现在，”很快，他便好整以暇，擡眼微笑，“高三。”
？
林馥石化。
在他完美而优雅的微笑前，她想起了那个“世界上第二硬的是什幺”笑话。
好罪恶，他还是个孩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