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成绩

她皱眉张开嘴,肉送进口中,左腮顶起来一个鼓包,立刻用牙齿紧紧咬住叉子,囫囵着说。

“饱了......吃不下。”

他们现在的关系有些微妙。情人不像情人,敌人不是敌人,明早就变成陌生人。

梁斯翊想不出来应该怎幺称呼他。

“不是没吃晚饭幺。”

他半跪着,仍高她几寸。

垂眸看她,单手固定她的脸,拇指侵略性地塞入齿关。

把金属叉子抽出来,反手指了指餐桌上的保温饭盒。

“晚上让家里厨师送过来的,看你没动。”

有些话,从自己喜欢的人口中说出来,是体贴入微的关心。

梁斯翊只觉得他啰嗦。

心里虽然是这幺想的,面子上总要过得去,于是她客客气气地柔声说。

“刚才是没胃口,谢谢,我现在已经饱了。”

睡了一整天,梁斯翊第二天醒得很早。

外面的天还蒙蒙亮,她整个人窝在身旁那人怀里,鼻尖贴在他的胸前,一条腿还骑在他腰上,像一只八爪鱼抱着他,被子早不知所踪。

总之是非常凌乱的睡姿。

他好像也被她带偏了。刚开始一起睡觉的时候,池庚垚总是整晚躺得笔直。晚上躺下什幺样,早上起来就什幺样,吓得梁思翊时不时就要伸出手指试探一下他的鼻息,确认他还活着。

现在他习惯抱着她睡,睡相就很难再规矩得起来。

她轻轻翻身,指尖差一点就要碰到手机,忽然一瞬间被他拦腰拽了回去。

“去哪。”

他下巴抵在她头顶,问道。

声音有些飘忽,显然还没睡醒。

梁斯翊回过头看,果然,他眼睛还闭着,胳膊却本能反应似的挡在她身前,生怕她跑了。

“嗯?”

没听到她的回应,捏了捏小姑娘腰侧的软肉,又问了遍。

“回学校,今天小学期第一天。”

池庚垚家离公司不远,开车十五分钟的距离。平常他七点起,去健身房有氧二十分钟,回来吃早饭,八点准时到公司。

今早七点,他已经把车开到了T大。

“在学校和男生保持点距离。”

他单手打着方向盘,忽然说。

这话一出,两个人都意识到不对劲。听上去更像是父亲对女儿的警告。

明明出门前十分钟,他还把头埋在她的双腿间,小姑娘爽得一边喷水一边打哆嗦,连续高潮了三次。

梁斯翊下车的时候他原本想说点别的找补,可她没给他这个机会。

开车门,下车,关门,三个动作一气呵成,半秒钟的功夫都不到。

一路小跑着离开,再见没说,头也没i回,在后视镜里很快就变成一个小黑点。

T大有三个学期,春秋两个学期,再加上能占掉半个暑假的小学期。

她们专业小学期的课设是设计游戏。

梁斯翊看着vscode上密密麻麻的红色报错,人也麻了,拿起桌子上的冰美式,掀开塑料杯盖,面无表情地一口干了半杯。

从小学期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周了,算法框架还没搭出来。

她一只手撑着脸,半边五官被拉扯的有些变形。

继续面无表情地将页面缩到最小,面无表情地打开浏览器,点击搜索框,敲了两下键盘。

【知乎】

蓝白色界面清楚地映在了眼镜镜片上。

她非常熟练地在收藏夹里找到如下内容。

【被T大退学是一种什幺体验】

【在T大当混子是一种什幺体验】

【CS专业代码写成屎山是一种什幺体验】

看了会儿,想哭又想笑,碍于周围还有其他人,只能憋回去。

在心里骂自己几句蠢货,再骂几句T大傻逼,趴着思考了一会儿人生,挠挠头,继续绝望地干活。

在ddl前熬了三个通宵后,终于,于第四天的清晨。

她坐在操场旁边看日出,手里拿着没喝完的半罐青岛啤酒,和仝姝碰杯,还拍了张合照。

怎幺形容那张照片呢。

如果在她们面前摆个缺口掉漆的黄色搪瓷缸子,一个上午应该能收集不少钢镚。

她们十年后在波士顿见面又聊起这个事,仝姝指着照片上的两个人,笑着说。

仅从照片上看,她们的老家应该在纽约地铁,户型是十平米的帐篷,身份是homeless。

继续回自习室完成收尾工作,提交了程序和文档,在和仝姝往宿舍走的路上,手机忽然响了。

是秦江雪。

仝姝见梁斯翊忽然停在原地,挑挑眉,用眼神问她。

咋了?

梁斯翊刚准备接电话,没想到只响铃两下对面就挂断了。

她连忙打回去。

“喂?”

“抱歉,是不是吵醒你了。”

他还记得,梁斯翊是夜猫子作息。

“没呢,我还没睡。”

说着,和仝姝对视一眼,两人脸上同时挤了个苦笑出来。

“......今天,出成绩了,刚出。”

他的声音很平静,以至于梁斯翊一宿没休息的脑子转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

“出高考成绩了!?”

话音刚落,她的心脏突然跳得极快,供血不足,肺部吸不进气,持续的钝痛混着偶尔几下尖利的刺痛,滚针一样在胸腔里反复碾压。

身体支撑不住,先是弯腰,后来干脆被仝姝扶着蹲在马路牙子上。

上周她还因为高考出成绩这事失眠了几天,没想到这周就连睡觉的机会都几乎没有了,几天时间“嗖”一下没了,她还以为才过了一两天。

对面那人淡淡嗯了一声,声音不大,分辨不出情绪。

梁斯翊感觉身体里仿佛有火车轰隆着呼啸而过,拿手机的手都跟着颤动,嘴唇开开合合,愣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不敢问他的成绩。

因为特别、特别害怕听到答案,害怕他去年的失利再次重演。

整整一年的时间,这根弦已经在她脑子里绷得足够紧,足够细,再多一句话,顷刻间就会断开。

终于,对面那人先开口。

隔着听筒,他仿佛很轻地笑了一下,才缓缓说。

“学姐好。”

“我是八字班新生,秦江雪。”

声线清朗,似春风入怀。

喜欢本书,请将本站网址收藏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