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许晓书是在得知她去了首都半年后。
那天,逛商场逛累了的郑叶丹和朋友坐在一楼的咖啡馆里,正百无聊赖的戳着手中的吸管,一擡眼便看到了许久不见的徐晓书。
她长发披肩,还是一样的素面朝天,穿着一件灰色无袖针织衫和浅蓝色低腰牛仔裤,此时正抱臂等在一边,应该是在等点的咖啡。
郑叶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高中和徐晓书处得不错,虽然毕业以后联系不多,但学生时代的情谊不是说联不联系就会断掉的,于是她赶紧朝徐晓书挥了挥手,那边的徐晓书余光注意到了她的动作,看到她似乎有些意外,倒也没多余的抗拒,拿了咖啡就朝她们走来。
“丹丹,是你,好久不见了。”
“晓书,居然在这里见到你,我们以为你还在首都呢。”说着,拉开了身边的卡其色靠椅。
徐晓书笑了一下,将咖啡放在桌子上,很自然的坐下,她是性子淡,但不是孤僻,遇见朋友还是喜欢聊两句。
“嗯,前不久回来的,也不是什幺大事。”徐晓书怂了怂肩。
“话说回来,你和你男朋友咋样了?”郑叶丹没多废话,单刀直入,眨巴着大眼睛发问。
“就分了。”
“分了?”
“分了。”
徐晓书淡定的点头,那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回来也有一个月了,已经慢慢走出失恋的打击,现在提起他倒也没太大的所谓。
“可、可以问一下,为什幺吗?”
郑叶丹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小心翼翼的问。其实,大概率是男生提的分手吧,家世差这幺多,徐晓书在那里的日子怕是并不好过,话虽然这幺说,但八卦之心还是叫嚣着想要知道些细节。
徐晓书面无表情的喝了口咖啡,苦涩的味道没入喉咙,她忍不住快速吞咽。她不爱喝苦的东西,咖啡对她来说纯纯工具性质,若非新工作太忙,她也不会走进这家店。
“其实没什幺,就是性格不合,我觉得没办法在一起了,就收拾东西回来了。”
“你的意思是说,是你提的分手?”
“嗯。”
郑叶丹瞪大眼睛,语气有些不可置信,双眼努力想要在她脸上找出破绽。
但是失败了,她认识的徐晓书从不会逞这种能,看来确实是她甩了那个男人。
震惊之余,她又有些佩服。
虽然早就知道徐晓书这古怪的性子,但在她的认知里,再古怪的人也有一个底线,超过这个底线,这些怪人其实与常人无异。
就像再视金钱如粪土的人,也不会为了一口馒头丢掉一百万,所以起初她便认为,即便是像徐晓书这样的人,抓住了何志这个香饽饽,也不会轻易放手,不食人间烟火什幺的性子,等做到脱产人群了,想怎幺样就怎幺样。
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幺,但最终结果一定是徐晓书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才选择分手。
唉。要是这幺好的机会给她就好了。
之后,郑叶丹和徐晓书交流了一些近况和对未来的规划,中途接了个电话带着朋友匆匆走了,徐晓书与她挥别。
她看了看表,距离她上班还有四十五分钟,再坐会儿吧。
“丁零零——”
手机铃声响起,徐晓书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她思索了一下,还是划开接听了。
“喂?”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徐晓书以为自己没听清
“抱歉,没听清,请问是谁?”
…….
“徐晓书。”
这个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徐晓书曾经每天和这个声音对话,只是这一个月不联系,忽然再次听到,有些不确定。
“周界?是你吗?”
“是我。”
周界就是她那位摇身一变成高干子弟的前男友,从前叫何志,认亲后改回了原来的名字。记得刚改名那会儿,她还是“阿志阿志“的叫他,只是更加习惯而已,直到少年一脸厌恶的让她不要叫那个土气的名字,她才慢慢改口。
“有事吗?”徐晓书疑惑的问,分手那幺久了忽然打电话来是什幺鬼,他们之间应该没什幺需要处理的吧。
“你要闹到什幺时候?”
“什幺意思?”徐晓书一时有些不明白他的话。
“你一声不吭地搬走,不就是想要我服软吗?好,那天的事情是我的错,可是你也全然没有问题吗,就因为那点小事,你就生气搬走,是不是气性太大了些?”周届一口气说完,二十岁少年的声音带点沙哑,之前的口音问题已经被恶狠狠纠正了,倒是多了几分刻意的慢调子。
徐晓书算是明白了,他还以为她是在和他闹呢,合着自己这一个月又是搬家又是找工作重新开始忙得昏天暗地,他就在另一端以为她还会傻傻回去?
她有些被气笑了。觉得她气性大,所以这一个月的不联系就是为了磨她的气性呢,真是用心良苦。
“周界,我留了信的,如果你没看到,那我在这里正式的再告诉你一次,我们分手了。”
她说完,那边没了声音,良久,男人沙哑的声音才传出
“晓书,你是认真的?”
“是啊是啊,我是认真的。周界,我已经回雾城了,也重新开始了,其实就像你说的,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不是吗?回到各自的起点,然后像平行线一样不相交才是适合的结局。你自己多保重,我也是,以后就不要联系了。”
虽然这幺说,为了不让周界觉得自己是在置气,这次她选择先不挂电话。
“……晓书,是因为那天的事吗?我可以道歉……我——”
“其实不止是那天,还有以前的很多天;周界,有时候你变得很陌生,是我的问题,我接受不了。”
……
电话最后还是徐晓书挂断的,因为快到点上班了,周界似乎还有话要说,但她没心思再听了,她好像能知道他要讲什幺,但失去了想要继续下去的初心后,便失去了理解他的理由。
一段感情走到最后真的很累,理解他累,说服自己更累。
她从来不是一个习惯将就的人,至少在意的东西绝不将就,也因此,她真正在意的东西很少。
金钱、地位、名誉,她并不是全然不care,但这都建立在她觉得可以忍受的基础上,她可以为之付出些许努力,达到自己想要的段层后就没有想要更上一层楼的想法。
她从始至终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感受,更直接来说,就是感官。
以前的她意识不到,只觉得能吸引自己的东西太少了,学生时代周围都是戴着眼睛穿着运动裤的四眼仔,让她完全没有谈恋爱的想法,一个人的外貌影响她想要了解一个人灵魂的心,于是她对这些男生谈论的话题,低俗或者高深,完全不在意。
到了大学,周围的人纷纷谈起了恋爱,她第一次觉得有些孤单,也对自己的要求产生了怀疑,于是,她草草和一个大胆追求她的学长在一起,学长很好,长得也不差,体育学习双在线,对她百依百顺。
但她就是没感觉,对学长除了感激,后来还多了一份不能对等回报爱意的愧疚。
于是,她把与学长做爱当作是补偿的方式,她假装高潮,假装投入,并告诉自己日久生情,总有身心托付的一天。
这一天没有到来,在与学长交往半年后的某一天,她忽然决定放过自己,尊重自己这双高贵的眼睛。
人一旦认清自己,就学会了快刀斩乱麻,她果断和学长分手,之后一直保持单身,直到遇到何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