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慕斯踩着雀跃的步伐迈向神使殿深处时,那粉橘色瞳眸闪烁着水晶似的光芒,饱含着天真、活力、期待以及雏鸟般的依恋。她就像世间一切美好的代言者、落入凡间的天使,走入了这座静谧的殿堂,整个空间因为她的到来而有了色彩。
她怀揣着手中的礼物,精致的脸蛋上掩藏不住好心情与笑意。
慕斯走到神使殿后方的冷泉处,却发现埃洛不在,这个认知让她感到小小的失落。
她转身离开了冷泉,走回刚刚经过的侧门,那是埃洛的房间门口。
「叩叩。」葱白纤细的手指在门板上轻敲了两下。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埃洛?你在吗?」慕斯小声的问着,银铃般的声音在殿堂中回响着。
还是没有回应。慕斯稍微转动了下门把,发现门是开着的,虽然这样做不太好,但她在心里说服自己埃洛不会这样就生气的,一边默念着一边推开门。
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窗帘被微风吹拂着。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户,将纯白的房间照得发亮。
埃洛的房间摆设十分简洁,只有基本配备的家具,一张大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一个摆满书的橱柜,以及一张单人小沙发,也是白色的。
这次慕斯听见了水声从浴室里传来,原来埃洛是在洗澡。就在下一秒,水声嘎然而止,浴室的门被打开。
「滴答。」
有一滴水珠从埃洛湿淋淋的淡色长发滴落,清脆地坠在了慕斯的心底,激起了一阵波澜涟漪。
埃洛赤裸着上身,下半身围着浴巾出现,露出精实的腹肌曲线,几滴没擦干的水滴顺着他的胸膛滑到腹肌,再流到精瘦的小腹之下,画面很是性感,慕斯的脸都红透了。
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出来,就撞见慕斯怔愣地站在他房间里的画面。
当两人眼神交会,埃洛狭长的温和冰色双眸撞进少女眼底时,慕斯通红着一张脸迅速转身背对埃洛,她双手遮着脸慌乱地音量都无法控制的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闯进来你房间的、我也不知道你在洗澡!」
其实埃洛知道有人走进他房间,只是他原以为是雷尔或萨维。当遇见那娇小的身影时,不可否至的、他自己也脑袋空白了一刹那。
随后埃洛轻轻的笑出了几声好听的鼻音。他第一次看见慕斯害羞的模样,明明每天都做着种种煽情诱惑的举动,现在却仅仅因为看见半裸而羞得只差没把自己藏起来,这个反差让埃洛觉得很是新鲜,他温柔地笑弯了眉眼。
「没关系。是我不好,不该让妳看见如此失礼的场面。」
慕斯第一次听见埃洛轻笑出声。印象里,埃洛一直都是个亲切温厚但是情感淡泊的人,虽然因为没什么情绪起伏导致有些距离感,不过却能感觉到他散发着平静柔和的氛围,总是让慕斯感到一种舒适感。
很想转头看埃洛笑出来的表情,但碍于对方的状况让慕斯只能继续背对着。
「可以转头了。怎么来找我了?」埃洛的神态及语调都已经恢复成日常平静淡然的模样了。
再回头时,埃洛已经穿戴整齐,连水气都干了,只剩下空气里那股比平时浓郁了几分的薄荷味提醒着慕斯他刚洗完澡的事实。
她向前走了几步,递出了小巧的礼物盒,粉橘色的双眼看着埃洛真诚地说:「非常感谢你对我的救命之恩与照顾,这份恩情虽无以回报,但我挑了一个小礼物,希望你会喜欢。」
有鉴于萨维曾说过埃洛从来不收礼物,慕斯虽然想着不收也罢,但心里果然还是有点忐忑,她窥伺着埃洛的表情试图找到一点表态,却毫无所获,埃洛仍旧是一贯的淡漠。
只见他缓缓的伸手,轻巧地取走了礼物,平淡的声线轻声细语的问:「我能现在打开吗?」
慕斯点点头。
埃洛打开了礼物盒,看见里面的白砂沙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看上去不是很惊喜也没有嫌弃,只是纤长的眼睫毛颤了颤,擡头望着少女淡淡地回应道:「谢谢妳,我会珍惜的。」视线落在慕斯微微飘扬的鹅黄色发丝,风吹散了那一头柔软的长发,让眼前的少女有一种凌乱慵懒的美感。
「妳今天有什么计划吗?」难得埃洛主动开口询问。
「去找雷尔玩。」
「不想……和我一起吗?」
慕斯亲眼看着埃洛那张薄唇开阖吐出这句话,她甚至需要用视觉确认唇语才能保证自己没有在幻听。
「我当然想。但我以为你不愿意陪我。」少女那看穿心思的清澈双眸潋滟着,深深刺进了埃洛的心坎,无论是那故作不在意的神情或是那份掩藏不住的落寞,她的内心总是表露无遗,像一把尖刀用力戳在埃洛心口。
埃洛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回避地过于明显,已然伤害到了眼前聪颖的女孩。也许是魅魔天生擅长捕捉人类欲念的特性,使她对情感的敏感度超乎众人所想,埃洛的心脏揪紧了一瞬,他下意识地捏紧了胸前的玉石吊坠。
「……」
沉默像藤蔓在地上蔓延着,爬上两人的脚踝,将他们捆在这里无法挣脱。慕斯后悔地想着也许不该揭穿,现在就不会在这僵持不下。
表面上依旧感觉不到埃洛的情绪波动,还是那副介于淡漠与淡泊之间、平静的表情。
埃洛闭上冰色的双眼,不着痕迹地重整了呼吸的节拍,再睁开眼的同时柔和的嗓音也开口道:「作为礼物的回礼,我想为妳做一件事。」
「什么事?」慕斯不想为难埃洛,既然他选择保留回复,那就维持现状。
「先坐下来吧。」
埃洛示意慕斯坐在书桌前,自己则站在她身后,从抽屉取出了各种瓶瓶罐罐还有梳子,随后用法术幻化出一面水镜虚浮在书桌之上。
埃洛执起慕斯一绺色泽美丽的长发说道:「我想为妳护理头发。」
被誉为神圣不可攀又极具神秘色彩的美男子神使埃米斯洛,抽屉打开竟然是满满的保养品──这个认知让慕斯感到冲击又惊奇。
确实,埃洛淡色的秀发很美也很滑顺,脸蛋也近乎吹弹可破,虽然长相稍显阴柔,但整体五官及身形轮廓仍可看出是一名男子。只是不知道原来他还会护理自己。
埃洛一边用梳子帮慕斯梳理发束,一边解释道:「师傅说过成为神使的首要条件就是时刻保持优雅、庄重与美丽,因为百姓会将神使与神明做联想,所以不能露出破绽,每一任的神使都会像这样保养头发、皮肤,不过这是个秘密。」
「那成为神使还真是相当麻烦呢。」
「习惯就好。」
「如果不当神使,你有什么梦想吗?」慕斯往上擡头看向埃洛。
「抱歉,我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埃洛温和地说着。
埃洛想起来,以前和雷尔下棋时也被问过一样的问题,那时他们十六、七岁,正好是雷尔刚和丽缇雅公主交往的时候。当时自己的回答也与现在相同,不过直至那盘棋局落下最后一手棋,雷尔都没再开口。而棋局依然是雷尔胜利。
「当神使不无聊吗?」
「还好。」
埃洛熟练的将保养品在少女的发丝上均匀抹开,慕斯则是闭上眼享受着埃洛的服务。或许是因为场景不是在冷泉,多了几分温暖与闲暇的感觉,让人心情放松。
明明不是直接接触到肌肤,但发梢传来埃洛温柔触碰的感受却让少女感觉越来越害羞,心跳愈渐加速。她觉得再没有哪一刻会比现在更亲密了。
看少女羞得耳根通红、缩起双脚将脸埋进膝盖之间的举动,埃洛微不可见地笑了。
之后他们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许多话,虽然埃洛的回应都很短,但慕斯还是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然后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可能是因为被埃洛悉心呵护的感觉太舒服了。
护理完慕斯的头发,埃洛便将睡着的她抱到自己的大床上,喂了她一颗糖,并伸手往她的下腹传输了一些精神力后,帮她盖好被子,看了她的睡颜一眼就离开了。
埃洛知道往后慕斯陷入睡眠的时间会越来越长。只要她醒着,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加快精神力的耗尽,身体出于防护机制,会让她沉眠减少损耗,但若不补充精神力仍然会迎来死亡。
现下慕斯是靠着埃洛每日传输的少许精神力维持活动,还会不自觉主动接触精神力强大之人的肌肤或体液汲取微量的精神力。如果想传输更多精神力,埃洛就必须不断修练自己,增加自己的精神力,但这并非容易之事,至少不是一朝一夕间能办得到的,但他仍每日超量的修练,只希望赶紧练到能轻松饲养一只魅魔的程度。
传输精神力的方法之所以如此困难重重,是由于传输精神力这件事本来就违反自然,所以会在过程中消耗许多精神力,能传过去的不多。
如果慕斯想起自己是魅魔,想起自己能借由进入梦境与人交欢或实际交合的方法进食精神力,当然是活下去的最快捷径,但是──
「……我想当人类。我只想和喜欢的人结合。」
埃洛记得她的梦想。他让她自由地去寻找她喜欢的人。
他对慕斯施下的记忆封印,在她完成梦想后会解开。
到底是希望那天快点到来,还是希望永远不要实现,埃洛也不想深究自己偏向哪一边。
假期的最后一天,慕斯走在通往雷尔书房的路上。
埃洛一直说雷尔没空,但慕斯觉得雷尔平时的工作量应该不致于会连续四天都抽不出时间才对,所以她带着关切的心情想去探望雷尔,顺便将蓝色玫瑰送给他。
少女将花藏在身后走着,奇怪的是越接近书房佣人们越稀少,最后书房这层楼根本没人。之前不是这样的啊,慕斯心想。
然后她听见有细碎的声音从书房传出……似乎是女人的声音。
书房的门虚掩着没关,她走近并偷偷从门缝望进去,看到雷尔和一个金鬈发的女人紧贴着身躯。
那女人几乎衣不蔽体,上半身以趴着的姿势被雷尔压在书桌上,雷尔一边温柔地吻着女人的后颈、背部,在光洁的肌肤上留下点点红痕,一边毫不留情地用力挺动着下身的硬物,整间书房回荡着肉体碰撞声响以及那女人淫荡的呻吟声。
「嗯、啊——那里…不要…哈啊——!」女人双眼迷离失焦,连连高声娇喘着。她不自觉地扭着嫩白的腰臀,像是要逃离那源源不绝的快感一样。华美的裙摆没有脱下,而是掀开拉高到腰上,在层层叠厚的裙摆下隐约可见粗长的性器不断朝蜜穴进攻的情色画面,内裤挂在脚踝边,地上有爱液滴落的煽情水痕。
「嗯?很舒服对吧,我亲爱的丽缇雅。」雷尔舔吮着丽缇雅的耳垂,在她耳边低沉缱绻地说道,成熟男人性感的声调令丽缇雅一阵发麻,花径泌出了更多爱液。雷尔从后面紧紧拥住丽缇雅,一手揉捏着丽缇雅软嫩的娇乳,挑逗着乳尖,一手抓紧丽缇雅的细腰,更深入地插入她体内,用龟头重重辗压藏在深处的敏感点。
丽缇雅被操弄得浑身颤抖,肉穴更加绞紧了给予她快乐的粗大硬物。她一手撑在书桌上,一手揉着自己另一边的嫩乳,不知餍足的享受着、渴求着雷尔下身撞击带来的快感。
「啊、啊啊──嗯、哈啊……!」雷尔越插越快,丽缇雅下意识的想逃走,雷尔的大手就紧紧扣住她的腰肢撞进她湿黏的体内,她的乳房被用力揉捏得都变形了。「嗯啊!…─昂啊啊啊啊!──」感受着肉棒野蛮的冲撞,每一次都用力抵在她最脆弱的软壁上,丽缇雅尖叫着高潮了,汁水从花径流出,沾湿了黏腻不堪的下体,沿着腿根流到地上泄了一地。
当丽缇雅还沉浸在高潮中,雷尔维持着性器塞在她体内的姿势,将她翻成正面躺在书桌上,用下身压开她的双腿,将她羞耻的部位一览无遗。
蜜穴还在收缩着、吞吐着热烫的硬棒,雷尔刚才没有射。
雷尔俯下身温柔地抚摸着丽缇雅的金鬈发,从她的眼睛、鼻子、锁骨、乳尖,一路轻吻下来,因情欲而沙哑的嗓音绅士地问道:「想要再一次吗?我亲爱的丽缇雅。」同时微微搅动了几下还相连着的下身。
丽缇雅将单腿勾起磨蹭着雷尔的窄腰,示意他继续。在性爱中她早已不是平日里端庄优雅的公主,只是一个失去理智紧紧吸附着男人的硬挺不放的女人。
雷尔温柔地笑了笑,既甜蜜又深情的微笑仿佛一张蜘蛛网,跌落了就再也逃不开。他将蕴含力量的坚硬缓缓退出丽缇雅溽湿的蜜穴,再狠狠撞到最深处,一下、一下不快不慢地摩擦着让快感蔓延,每一下都让丽缇雅感到高潮边缘,却又到达不了高潮。
「嗯、雷尔…啊─哈啊……快、一点…啊、哼嗯——」丽缇雅缩了缩湿热的内壁,夹紧粗大的硬物央求着,双手主动拉开自己的大腿使下身大开,丝毫不见平日大家闺秀的矜持,她被雷尔的抽插弄得一句话都说不好,眼底只剩下情欲。
「别急,我亲爱的丽缇雅。会给妳的,妳想要的我都会给妳。」雷尔语气充满怜爱地说着,他伸出手指放进丽缇雅的口腔里搅动,指腹摩擦着敏感的上腭,轻轻捏着舌头,他知道怎样的触碰能让丽缇雅感到愉快且难耐。
丽缇雅被雷尔的手指搅地只能发出细碎的呜咽声,她的脸色潮红,眼角流出生理性的泪水,肉棒这样低频率的进出,让她变得更加饥渴难耐、只想被性器用力贯穿。
「乖,别哭了。」雷尔抚摸丽缇雅的头,感觉到丽缇雅被撩拨得肉穴越绞越紧,肉棒几乎动弹不得的时候,扣住她的腰用力快速操进她花径深处,顿时啪啪声激烈响起,蜜液四处喷溅,丽缇雅感觉一阵酥麻想电流窜过全身,爽得弓起腰肢、脚趾缩起,嫩乳被冲撞得上下晃动不止。
大概抽插了几十下,丽缇雅承受不了如此激烈的撞击力道于是双手攀上雷尔的肩颈,大腿不自觉夹紧雷尔的腰侧,感受到雷尔的硬挺在体内变得更大更硬,挤压着她体内所有地方,将皱褶全都辗平了,丽缇雅哭叫着浑身颤抖迎来了第二次高潮,内壁用力痉挛着,仿佛要把雷尔绞断在里面。
雷尔抽气了一声,不顾丽缇雅胡乱尖叫着不要了,使劲挺动了数十下之后才喘着气将滚烫的白浊全数射在丽缇雅布满红痕的胸口上,丽缇雅被烫得呻吟了几声,仿佛被射在花穴最深处。
「我爱妳,我亲爱的丽缇雅。」微微喘着气,雷尔说道,接着执起丽缇雅的手甜腻地舔吻了她的手心。
「嗯…我也爱您,雷尔殿下。」丽缇雅在沉浸在余韵当中,气若游丝的轻声回应着,穴口还在一收一缩的,沾满了肉体碰撞时被打成黏稠白沫的体液。
雷尔眼角朝书房门缝瞥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丽缇雅趴在桌上高声尖叫着高潮的时候,慕斯就离开了。
她紧捏着蓝玫瑰花的茎,她仍然记得这是要送给雷尔的礼物,她还小心注意着不要凹到它。
然而刚才的画面在少女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无论是丽缇雅的呻吟声,还是交欢的动作,抑或是雷尔望着丽缇雅时温柔甜蜜的眼神,都令她心乱如麻。
那一瞬间像是被从头泼了一身冷水,惊讶、错愕、生气、失落,甚至有一丁点兴奋,情欲的润红浮上她的脸颊,但划在心头最深刻的情感却是……背叛。
慕斯低着头,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像在逃离一般。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雷尔和丽缇雅交往很多年了。
说不上撕心裂肺,也感觉不到自己有什么伤心。
不过就是刚认识一个月的人。
不过就是对方很了解妳,妳却不懂他。
……不过就是以为自己是特别的,却发现他有更爱的人。
想到这里,慕斯停下了脚步,把僵硬的嘴角扯出一个毫不在乎的轻佻笑容,她仍然低着头,深呼吸了几口气,才终于像没事人一样擡头挺胸,一回神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神使殿。
慕斯走回属于自己的房间,往床里一倒就睡,再也不想思考任何事。
下午丽缇雅公主乘着马车离开王宫了,他们一个月固定见一次面,平日则用书信联系感情。由于邻国领土位于距王城遥远的西边海岸,丽缇雅并不常往来于席米斯王国,只有王宫举办了宴会时偶尔会来参加。
雷尔与丽缇雅就是在席米斯国王陛下的诞辰宴会中认识的,十六岁的丽缇雅成长得亭亭玉立,早就受到许多年轻公子们的关注。
──谈不上什么命运般的相遇,故事一开头就写好了结局,他们也只是照着童话剧本走下去罢了。
送走了丽缇雅后,雷尔开始埋头批改堆积的公文,再回神时夜色已然降临。大理石的光滑地板映出雷尔伸懒腰的倒影,偌大的书房除了银月色寂静的反光以外什么都没有。他一向鲜少回忆过往,就如同他不曾有眷恋的人、事、物,何况是时光,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孤独的足迹踏在时间轴上。
月光静静的躺在书房里的沙发上,那里空荡荡的,让雷尔想起了某个喜欢窝在那张沙发上看书的女孩,想起了慕斯被带回来的那天。
他一如往常的去神使殿找埃洛消遣时间,却发现无论是冷泉还是房间里都不见埃洛的踪影,这很异常,因为埃洛几乎足不出户,像是没有对自由的渴望那般。于是雷尔决定待在神使殿等待埃洛归来。
一段时间后他等到了埃洛,也看见了埃洛抱着被披风包裹住的少女回来,空气里隐约飘着一丝血腥味和玫瑰花香。埃洛一回来就马上将人放下施展了治愈术,虽然有看见雷尔,但一副没时间解释的样子。
显然情况相当危及,雷尔也凑过去一起施展治愈术,虽然他贵为王子,但也有修习法术和武力,并且身手非凡。更正确地说,正因为是王子,所以才必须文武双全,品学兼优,不能露出一丝破绽让人有机可乘,所以雷尔少年时期度过了一段刻苦磨练的日子。埃洛和萨维有现在的实力当然也是透过训练得来的,他们三人一起受训,只是雷尔压力更大而已。
因为慕斯的伤势比想像中更严重,当治疗结束时,两人的额角都沁出了一层薄汗,很久没有长时间使出高端法术了,不免有些吃力。
「她是谁?」稍微调息了一会,雷尔问道。
然而雷尔的问句就像丢入许愿池里的铜板,扑通一声没入水中后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直到刚才都只注意着慕斯的情况,没有细看埃洛,见他不说话于是雷尔侧过头看向埃洛的脸,然后震惊地睁大了那双宛如深海的瞳眸。
──埃洛在哭。
淡色长发遮住他的侧脸,雷尔从发间的缝隙看见埃洛的眉间极力纠结着,神情满是痛苦,肩膀因为压抑而微微颤抖着,咬紧薄唇不让哽咽溢出,泪水细细滑过他精致的面容,从下腭边缘滴落到地面,模样很是狼狈。
他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谁都没见过埃洛哭泣的模样,他总是那样淡泊,没什么感情变化,如果教堂里的神像活起来大概就像埃洛这样,温和归温和但不太有温度。但此刻的他却像极了普通人,栩栩如生地哭着,眼泪像珍珠串一样珍贵。
待埃洛冷静之后,只说了那女孩是受到雇主虐待的奴隶,他恰巧路过将她从魔窟中解救出来。雷尔当然是没信他一脸平静地胡说八道,首先埃洛根本不会主动出宫,再来说是虐待但这些伤痕根本是法术攻击造成的,但雷尔也了解埃洛的脾气,不说就是不说的固执,实在拿他没办法,那就姑且当是这样。
埃洛想把少女留在宫里,雷尔想了一些不突兀的办法,就是让她成为宫里的女仆,以王子的身分保障她,多少可以让她少一些限制,只是仍需要做些杂活才能有理由留下她,埃洛同意了这个方法。
再然后就是慕斯工作第一天就直接闯进自己卧房里的片段,透过谈话他知道慕斯失去了记忆,去找埃洛,也发现埃洛对这件事失去了原先悲伤痛楚的情绪,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和无知,而他的反应也像失忆了一样恢复从前的平静淡漠,仿佛那日夜晚只是雷尔做的一场梦。
不过雷尔留意到,不知何时起埃洛戴了项链,胸前垂挂着晶莹剔透的玉石吊坠。
一边回想着,雷尔已不自觉走到了神使殿。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来做什么。就当是探病吧,他在心中随意找了个借口。
很难得来到神使殿不是要找埃洛下棋,雷尔站在慕斯房门前正准备敲门时,埃洛出现了。
埃洛轻声说:「慕斯已经睡了。」言下之意别打扰她。
闻言,雷尔收了手,走到平时他们下棋的露台,就在神使殿中央的池水旁,埃洛也一同跟上了。
「她还好吗?」
「嗯,还行。」埃洛下了第一手棋。
晚风徐徐,月光镀上了棋盘,他们沉默了一段时间,只有清脆的落棋声响,思绪酝酿着,可是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吞回去。
「慕斯很想你。」埃洛轻描淡写地说,就像个局外人。
雷尔细长的手指举着棋子在半空中顿了一下,才落下。
埃洛虽然建议慕斯不要去找雷尔,但她执意要去就随她去吧,也没什么好阻止的。就在下午埃洛修练的时候感觉到慕斯离开了神使殿,以为大概傍晚她才会回来,想不到才过了十几分钟就感觉到她返回房内了。
剧情的走向很明显,终究还是往溃败的一边倾斜,仿佛拉着没有调音的小提琴,曲调从一开始就歪斜吊诡,节奏愈发癫狂,仅剩勉强保持着诡异的平衡。要说能有什么会让慕斯完全不想逗留就离开,无非就是雷尔和丽缇雅缠绵的画面了。
「也许她思念的不是我,而是我身上的精神力。」雷尔一脸无所谓的模样。
埃洛对此不予置评,雷尔和慕斯之间的恩怨本来就与他无关。
说到底,不就是一只伪装成人类的魅魔,等她原形毕露时还是得净化掉。她的过去、她的心情,她所有的一切根本不重要。只是她的到来,为他们无聊的生命增添了些许乐趣,但谁都不必太过入戏,保持清醒才是上策,雷尔残酷地想着。
突然间,慕斯睡眼惺忪地打开房门走出来,雷尔定睛一看,少女根本没有睁开双眼,看起来像在梦游。
慕斯穿着单薄的睡衣裙就出来,鞋子也没穿好一脚没绑鞋带、一脚半穿进去,她步履有点蹒跚地往雷尔走去,仿佛刚学会走路的儿童,歪歪斜斜踉踉跄跄,让人不禁担心地想上前扶一把。
雷尔先脱下了外套怕她着凉,起身欲替她披上的时候,慕斯已经拖着步伐来到他身旁,倏地跌入他的胸膛,说时迟那时快,慕斯吻上了雷尔的唇畔。
雷尔发愣了一下却没有抗拒这份袭击,随即闭上眼自然而然地加深这个吻,他温柔地伸手扶住慕斯的脸庞及下颔,绅士地不容她逃离,并轻轻地吮着少女的红唇,如鱼得水般顺势舔开她的唇齿,舌头在她的嘴里纠缠,雷尔品尝着她口腔中的每一处,惹地怀中的美人闷哼出了几声呻吟。
慕斯情不自禁地揪住了雷尔的衣襟,在这充满甜腻与宠爱的吻里沉醉地近乎窒息,雷尔的衣服被抓皱时,她猛然睁开了眼。
眨着粉橘色圆润晶莹的大眼,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贴得几乎零距离,与她呼吸着同一口温热吐息的雷尔,慕斯挣扎着退出身子喘气,却险些从雷尔怀中跌落,雷尔及时伸手揽住了她的腰,才阻止她从自己的腿上摔下去。
「醒了吗?我的慕斯。」雷尔如蜜糖般的眼神凝望着少女。
「……雷尔,我怎么会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慕斯的脑袋里很混乱,她望着雷尔的脸庞,发现背景是一片广阔的夜空,又快速环顾了四周,才发现此处是她住着的神使殿,而棋盘的对面,坐着一脸平淡的埃洛。
「没事,妳只是梦游到了我怀里。」
幕斯总觉得那一吻的余温难以退去,凉风吹着只让她更意识到呼吸间的热潮。在她发呆的时候,雷尔已经不着痕迹地将保有自己体温的外套披在慕斯身上了。
「那是怎样啦。」当她回神过来,头脑运转后听懂雷尔的话语时,少女掩着嘴笑了,笑得绽开了被吻得有些发肿的唇。
──好像这才是正常生活该有的气氛,她的笑声宛如一阵旋风卷走了所有情欲的阴霾,带来新鲜气象,赶走了这份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的欲望。
「对了,我有个礼物要送你,等我一下。」
慕斯蹦蹦跳跳地回房间了,雷尔跟随在她身后,收到那朵蓝玫瑰花的时候,雷尔的表情明显是喜悦的,他低头亲了一下慕斯的额头,说着要回礼,便牵着慕斯的手两人一起离开了神使殿。
徒留下埃洛一个人,和那盘没有结束的棋局,狭长的双目低垂着。
雷尔牵着慕斯纤细柔嫩的手,引领着少女像绕迷宫一样,越过了丛丛花木,在含苞未放的百花深处,有一座摆放着钢琴的凉亭。
「请容我为如此美好的妳献上一曲,我的慕斯。」雷尔执起她的手,虔诚地在如膏如脂的白皙手背上轻轻一吻。
这架钢琴虽然置于花丛深处,但保存状态可说是相当完整,掀开覆盖住钢琴的布帘,在月光的映照下,于白色钢琴周围漂浮的尘埃反着魔法般的柔和光辉。
雷尔坐上了钢琴前的凳子,轻轻揭开了琴盖,指节分明的大掌缓缓地附上了琴键──
那是一首夜曲。怅然若失的低调曲调中饱含着浪漫与多情,初听时是宁静的,仿佛一把细砂从指缝间流走那样的触感与遗憾。随着旋律的演进,在不知不觉中曲调逐渐起伏,像是欲将流去的砂停留在手中,哪怕仅几粒碎砂也想尽力挽留那般,然而却只留下了孤独与伤感像挣脱不开的丝一般缱绻着,缠绕在心头。
听着听着就令人放松地被这份浪漫的忧愁所包裹住,即使感到哀伤却也治愈了疲倦的心灵,就像赤裸地蜷缩在温水中那样。
褪下了平日甜蜜深情的模样,雷尔所弹奏的琴声里没有任何包装及修饰,那是他的灵魂,富含层次的丰富情感让他的夜曲像极了那朵蓝色玫瑰,层层绽开后,见到的是最真切的他。
慕斯闭上眼,在这段既忧郁又柔情的款款夜曲中,想起了萨维曾问过她的话语。
「妳也喜欢他吗?」
「喜欢啊。雷尔是那么美好的一个人。」
喜欢啊。就算雷尔爱的是丽缇雅,还是那样义无反顾地喜欢上了。
自己究竟是多么愚蠢、多么盲目,慕斯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但她却仍阻止不了那颗倾慕着雷尔的心。事到如今,她决定不再纠结于雷尔爱的人是谁,是谁都无所谓,那跟自己喜欢他的心情没有任何抵触,只要自己开心就好,这才是原来的慕斯,也是魔族的根性,爱玩洒脱的她从不委屈自己,也不陷入多愁善感,只管追寻快乐。
当一曲缓缓终了,指尖离开了琴键,雷尔凝望着慕斯背光的侧脸,月光描绘出她五官的轮廓,她还沉浸在乐曲里没有睁开眼,他欣赏着这片白月光,欣赏着慕斯精致动人的容颜,想拥住她的念头油然而生,不过他并未做出任何举动,仅仅是心满意足地阖上了琴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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