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说的不仅是留学的费用,更是毫不吝啬地承担了宋沚砚从现在到毕业为止的所有学费和生活费。
不是为了得到宋沚砚的感激,只是林清霁想她可以心无旁骛地陪在自己身边。
于是宋沚砚顺理成章地搬进了那座甚至只在电影里瞧见过的郊外庄园。
当然,这也是林清霁的要求之一。
许经年将晚餐端到林清霁面前,“大小姐,该用餐了。”
眼前的餐食十年如一日的清淡无味,林清霁小口咀嚼着,恍惚间想起如今这栋房子里多了个人的存在。
“她呢?”
许经年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要叫宋小姐来陪您用餐吗?”
林清霁轻轻应了声,放下手中的餐具静待着宋沚砚的到来。
说不诧异是假的,许经年留在林清霁身边照顾日常起居足有五年之久,大小姐的脾气秉性她是最清楚不过的,至少从她到林清霁身边起,林清霁就毫无例外的只独自在屋内用餐。
好在宋沚砚的屋子就安排在了隔壁,她来得很快,没让林清霁等上太久。
“老板。”
望着宋沚砚面庞轮廓线条勾勒出的冷清,林清霁微微皱眉,她不喜欢这个称呼。
可又转念一想,对于宋沚砚而言,她们之间的的确确只存在雇佣关系,这声“老板”似乎叫得也没错。
可林清霁就是不喜欢,既然她出钱买下了宋沚砚接下来一年半的时间,她就有权决定宋沚砚对她的称呼。
“别这幺叫我。”
她的嗓音很轻,不是在刻意放轻,而是她的身体似乎虚弱得只能以这种近乎气声的方式发出声音。
半晌静默后,宋沚砚再度开口,她学着许经年,叫了声,“大小姐。”
不,还是不对。
林清霁开始有些心烦意乱了。
她叩在桌面的指尖无意识地微微蜷起,轻拧的眉心象征着她此刻内心的挣扎。
“阿岁。”
“叫我阿岁。”
或许对处于上位的年长者做出如此亲昵的称呼本就是件有些难以启齿的事,何况她们本就算不上多熟,宋沚砚薄唇微动,在短暂的迟疑后还是如了林清霁的愿,“阿岁。”
本不该多问,可不知怎幺话就到了嘴边,“是你的小名吗?”
她的眼底写满了故事,让宋沚砚总禁不住想逾矩地去窥探她过往的经历,是怎幺样的事,又是怎样的人,让她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林清霁只是轻笑,没有作答,可她的笑分明浸满了悲伤,透着难以诉说的苦涩。
恍惚间林清霁好似回到了那年除夕。
她要比自己高上些,也正常,毕竟年长了几岁。
“阿岁。”
她眉眼清冷,目光却透着几分温缱。
“是岁岁平安的岁吗?”
“我是江知微。”
烟火在她身后的天空绽放,可她清浅的笑意却是比烟火要来得更为耀眼。
林清霁承认自己的卑劣,她试图从一个替代品身上寻找江知微的影子。
因为她再也无法忍受。
整整六年,六年间她都只能从江知微永远被定格在那张灰白相片上的笑获取一丝慰藉。
她原以为时间能淡忘一切,可事实证明时间只会无限加深她的思念,延长她的痛苦,直到江知微在她的记忆里变得无懈可击。
更何况,江知微死在了她们最为相爱的那年。
“大小姐,晚餐要凉了。”
许经年适时宜的提醒将林清霁从痛苦的回忆中扯了回来,松开紧攥到略显僵硬的五指,麻木的钝痛感从掌心隐隐传来。
“陪我吃饭。”
散落的一缕发丝虚虚的遮住了她的眼睛,可宋沚砚还是瞧见了她细微发颤的下唇。
“你看起来不太好。”
说这话时宋沚砚没什幺表情,只有眉头稍稍拧起,“如果你需要的话…今晚我会陪你。”
林清霁用淡淡的气音笑了声,“陪我什幺,睡觉吗?”
宋沚砚半垂眼帘,没反驳,而是又将方才的话复述了一遍,“如果你需要的话。”
她分明就有些紧张,林清霁瞧出来了,可她偏要故作淡然,那也不怪林清霁起了些作弄她的心思,“不需要,我没有和比我年纪小的上床的喜好。”
看她耳根渐渐发烫,眼神闪烁着回避,林清霁的心情稍稍好了些。
她嗓音浅浅的,惯性的疏离之间却藏着几分真切的羞赧,“我说的陪…不是那种睡觉。”
“嗯,知道了,宋沚砚,我现在真的很饿。”
屋子里摆放着专门用来用餐的长形方桌,不算太大,宋沚砚在她身侧坐下,用餐时在动作的不经意间,与她的手肘相抵轻碰而过。
看她手中捏着的象牙筷,甚至不及她肤色雪白。
“不吃饭,看我做什幺?”
林清霁忽然支着下巴,偏过头来望她,她的动作绵软,倒显得慵懒又随性极了。
偷窥被抓了包,宋沚砚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她轻抿着唇,面带薄粉,飞快将脸转了回去。
“明天晚上陪我去参加一个酒会。”
宋沚砚轻轻嗯了声,又将食物放进口中安静地咀嚼。
她的话真的很少,不过也好,就更像了。
江知微惜字如金,也只有在她面前才会多说上几句,大多时候,也不过就只是轻笑着看她。
林清霁忘不掉,她每每看来的眼神中,是深邃到炽热的浓烈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