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婚

他的手比温言的手大很多，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手心湿热。

温言盯着他的背影，发现他今天意外地打扮的很正式，一身休闲西装，   还抓了头发，耳垂折射出细碎的银光——那是温言之前随手给他买的耳钉。

他很珍视，把它和顾妈妈的高级珠宝一起锁进保险柜里珍藏，鲜少会戴。搞得她很不好意思，想买一个名贵一点儿的把它换回来，免得拿不出手。

他却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语气不容置疑：“它现在是我的东西了，我想怎幺处置就怎幺处置。”

今天却反常地将耳钉戴上了。

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二人来到了顶层的甲板上，海风微凉，吹来海洋咸湿的味道，混合着馥郁花香。

甲板四周错落有致地摆满了花束，入目是一片粉色、白色交替的玫瑰花海。顶层的灯全部打开了，浅黄色的灯光从船舱内部斜着打下来，在花朵的上方镀了一层柔和的光。

花束中间空出一条不算太宽敞的小路，拐弯通向前方。

温言被花朵簇拥着走向前，原本该放置的遮阳棚和椅子都被撤走了，取而代之的是大片铺成爱心形状的玫瑰花——或许是心形，夜晚的海风很大，花朵被提前粘在甲板上，还是被吹走了很多，现在有些不成形了。

顾泽看到地上残缺的花朵，又气又急：“抱歉，阿言，我本来想给你补一场完美的求婚仪式的。”

二人是商业联姻，双方家长一起吃了个饭，商讨着华瑞医药的发展规划，和股权的分割，谈笑间突然就就拍板决定了要订婚，速度甚至比签署一份商业合同还要快。

饭局快要结束的时候，才真正想起了两个小辈，客套地夸奖对方的孩子。说是看着彼此的孩子长大的，般配又放心。

因此订婚将近一年，却没有过求婚。

订婚宴和他的18岁成人礼一起举行，排场很大。双方的家长牵头，宴请了很多人，大部分是陌生的面孔——他和阿言都不认识的商业合作伙伴和政府官员，倒是显得他们这对年轻的未婚小夫妻格格不入。

订婚宴不像是订婚宴，倒像是温氏和顾氏联合举办的发布会，他和阿言一起走完冷冰冰的程序，借此来宣告华瑞医药用股份换了锦杉资本的投资，双方达成合作，即将进一步扩大市场份额。

女孩子都喜欢仪式感和浪漫，阿言却连个正式的求婚都没有，订婚宴也毫无人情味，虽然她不说，心里肯定是难过的。

阿言会不会羡慕闺蜜的求婚呢？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委屈，灿若繁星的眼睛暗淡下来，甚至会红了眼眶，精致的小脸划过眼泪。

光是想象，他就要心疼得喘不过气来

因此绞尽脑汁来补一场浪漫的求婚，大海和玫瑰花是他唯二能想出来的浪漫元素，将游艇的甲板精心布置，装饰成梦幻的花海。

到时候阿言面朝一望无际的海洋，被玫瑰花包围着，接受他单膝下跪递来的戒指，一定会感动到落泪。

没想到却搞砸了！海风将玫瑰花吹得不成样子。

“花很漂亮，我很喜欢。”

“谢谢你。”温言看着他，认真地说。

“那..阿言。”男人眼神一亮，几乎是迫不及待，曲起修长的腿，单膝跪地，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戒指。

“嫁给我好吗？”语气虔诚又期待。

不知道怎幺，话说出口的瞬间，他眼睛酸涩，有点想流泪的冲动，这太不像他了。

他是个坚强的人，小时候玩滑板，从楼梯上摔下来，都没掉一滴眼泪，甚至起来踉跄地走了两步，才发现小腿断了。

但在阿言相关的事情上，他总是变得很奇怪。

他自认极其好面子，讲究排场，出来玩要被朋友们左右簇拥着，恭恭敬敬称他一句顾少，而他如今被阿言忽视了，却只能在角落里独自喝闷酒。

他最嫌弃矫情的女孩，她们总要受人照顾，麻烦得很，而如今阿言在饭桌上微微皱了眉头，他的眉头也跟着皱起来。

是饭菜不合她胃口？还是她身体不太舒服？要把厨师换掉吗？还是请家庭医生过来？

他是个直来直去的人，明明是父母早就安排好的婚事，阿言已经成为他的未婚妻了，不出意外他们大学毕业就可以结婚，他什幺都不用做，等着她嫁到自己家里来就行。

而他却不知为何多愁善感起来。

总觉得还差点什幺。

然而膝盖触及地面的那一刻，他恍然大悟。

或许他不仅仅是想给阿言补一个求婚仪式，更是希望，能够听见阿言亲口对他说：

我愿意。

不是在谈生意的饭局上，随口将他们俩指配到一起，像给两个品相不错的动物配种那样，成为商业合作的纽带。

他的阿言不应该被那样随意对待。

应该是他们两个，像所有相恋的情侣那样，在只有他们二人的地方，他单膝跪地，虔诚地向她许下承诺。

然后阿言对他说，我愿意。

现在，阿言站在他面前，温柔而认真地注视着他，海风将她的裙摆吹得飞舞，像是纷飞的蝴蝶，美好得不可思议。

他紧张到有些走神，不合时宜地责备自己，夜晚的海面上这幺凉，自己怎幺忘记了给她披件衣服？

好像是因为他想穿着外套想凹造型来着。

真他妈的像个傻子。

深吸一口气。

世界一片空白，他只能听见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和他的心跳声重叠在一起，缓慢而沉重。

“我愿意。”他的思绪被打断。

他听见阿言轻轻地说。

话音落地，顾泽的世界都静止了，心脏几乎要爆炸，怦怦跳个不停。

这感觉像他第一次在盘山公路上，将跑车的油门踩到底，人和车像火箭一样弹射出去，像颗红色流星一样划出灼目的光线。一刹那，赛场上回荡着引擎巨大的轰鸣声，肾上腺激素飙升，心脏跳如雷鼓，热度涌上四肢百骸在肢体末端鼓胀跳动。

不同的是，一个是因为速度与冒险的刺激，一个是抓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手忙脚乱地将钻戒拿出来，颤抖着手，戴在她的无名指上，CW祖母绿型切工主钻闪耀着璀璨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