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星没想到“一百万离开我儿子”这种荒诞离奇的事情有生之年还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晏时宇最近被派往Y市调查案件,江南星中午吃饭前接到了个陌生电话,对方称是晏时宇的母亲。
江南星去过晏家,晏时宇家很有钱,吃一碗燕窝差不多都要她半个月工资,难怪晏时宇当时听说她合租在老破小的时候会出现那种不可思议的眼神。
地主家的傻儿子可能真没见过人间疾苦,本科毕业后就去了国外读法律,回来时可能叛逆,也可能是证明自己,他阴差阳错地进了他们这个小律所里。
江南星隐约能感觉到晏母瞧不上她。
果然,晏母提出了给江南星更好的offer,还提出在市区给她置办一套单身公寓。
前提是和晏时宇分手。
市区的单身公寓以及H市最好的律所offer,是以江南星目前的能力,至少要奋斗几十年才能有结果。
有时候成功不单单靠的是努力,更主要的是机遇。
江南星想那可能是她这辈子也达不到的高度,条件如此的诱人。
江南星拒绝了晏母开出的条件,并告诉晏母,根据她的办案经验,过多的干涉孩子的婚恋会带来不可逆转的后果。
晏母凝着江南星不卑不亢的身影,从不远处走来来金发美女,喊她:“金阿姨,谈妥了吗?”
晏母阴沉的脸上露出慈爱的目光:“还没,她在玩欲擒故纵。”
*
江南星最近没怎幺联系晏时宇,晏时宇有时候给她打视频电话,她也不太想接。
周末晏时宇刚好从外地回来,跟江南星约了下午见面。
中午南星母亲电话里说哥嫂准备离婚了,家里准备拆迁,此时离婚会损失很多,便要让身为律师的南星回家商量商量怎幺写协议比较好。
江南星还没想好如何跟晏时宇体面地提出分手。
江母的话对她是有影响的,以前觉得晏时宇爱她就够了,结婚并完全是两个人的事情。
很多的婚姻破裂也并不完全是因为感情的事情,有的可能是家庭内部矛盾,婆媳关系,翁媳关系,妯娌关系,各种复杂。
江北辰婚姻的结束对江南星的冲击很大,她甚至有点害怕婚后会因自己摇摆不定而伤害到婚姻本身。
她已经没有那种强大的信念,坚信自己不会在和江北辰搞到一起了。
心里想到“搞”字时 ,江南星有些悲凉地叹了声气,给晏时宇发消息说家里有急事。
晏时宇电话过来,关心的语气让江南星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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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辰从上次喝醉酒后就没再跟她联系过了。
高铁站,江南星接到母亲的电话说江北辰已经去接她了。
江南星站在出站口,垂下眼睫,低头看脚下的帆布鞋,是晏时宇送她的匡威。
她以前也有过一双帆布鞋,被她放在阳台上太久发黄了,修鞋的老板说修不回最初的颜色了。
她当时听到那话,就感觉像是在说她和江北辰,再也不回不到最初的样子了。
她把鞋丢在修鞋店门口的垃圾桶,走了十米远,她有转过头从垃圾桶里捡了起来。
老板看着她笑,她尴尬地说:“前男友送的,他要结婚了。”
老板脸上的笑凝固了,嘟囔着:“那确实是个悲伤的故事。”
后来老板说尽可能地帮她修复,修复好的鞋,她付了钱,一直没去拿回来。
她在心里问自己喜不喜欢晏时宇。
心脏并没有因为想到这个问题而变得滂湃。
她又想起了江北辰,她是不是还对他残存着希望。
就像留在修鞋铺里的鞋,没有见过他修复好的样子,总是幻想着他和以前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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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站里的人流量很大,江南星擡头,心想江北辰的所有联系方式她都拉黑了,他怎幺接她啊。
可笑。
她刚擡头,入目是站在不远处的男人,他略微带着笑意,像是等了很久。
她的心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的滂湃了。
他的声音很坦然:“你连我的微博都你都拉黑了?”
南星抿了抿唇,沉默着。
江北辰接过她的手提包,看向她的帆布鞋,夸奖:“你还是适合这种风格。”
“不是那双,花纹都不一样,这是晏时宇送给我的,你给我买的那双早就扔了。”
江北辰身体微微一震,说话的声音有点艰涩:“和你分开...”
“我不想听,苦衷也好,无奈也罢,我说过的,只要你去找我,不管是身败名裂,人人唾弃,怎幺样都好。”江南星的心里酸了下,眉宇间流露出伤痛,“我根本不想知道其中的原委。”
一点也不想知道,知道的越多沉陷的就越深。
江北辰低下头,深邃的眸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江南星,目光专注,他发现江南星身上有着细微的变化。
她变得沉静,变得坚韧,变得犀利,更变得坚定。
这种坚定是针对他的,她像是下定了决心,再也不回头了。
*
回家的时候,江南星刚拉开后座的车门,就被江北辰按住了,她没有矫情,脚步往前迈了些。
路上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江南星期间接了个晏时宇的电话,报完平安她就挂断了电话。
电台音乐里传来张学友的《我真的受伤了》。
“灯光熄灭了,音乐静止了,滴下的眼泪已停不住了,天下起雨了,人是不快乐——”
江南星望着黑压压的窗外,雨水扑打在窗户上,散开成花。
江北辰心里叹息了下,棱角分明的五官柔和了许多:“晚上两家一起吃饭,你如果不想去的话可以不用去。”
江南星手微微擡起去摸车窗外摸不着的雨水,她哼笑了声:“那我回来的意义呢?妈妈让我回来是给你的离婚协议作律师的专业指导。”
说完她就闭上了眼睛,本想假寐,不知怎幺的,听着音乐和雨打在车窗上的声音就睡着了。
车停在离家很近的巷子口,江北辰侧身过去给她披上毛毯,她猛地惊醒,眼神里的防备刺痛了他的眼睛。
“我是很想见到你,才会没有阻止妈妈。”他说,“我也不想你掺和我的这些烂事。”
江南星把身上的毛毯卷起,扔到后座,像是没听到他的话,打开了车门。
雨还在下,巷子口离家还有段距离。
江北辰冲过去把衬衫外套脱下撑在她的头顶,熟悉的画面涌入大脑。
初中时,她没有带伞,以为没有人给她送伞,却看到了江北辰撑着她的花伞站在雨中。
他那时只是她的哥哥,把整个伞都遮在了她的身上,路过水坑时,她撒娇喊他哥哥,他就背起她。
一辈子是哥哥也挺好的啊。
时至今日,很多人提起了往事,还羡慕地说她有个好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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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幺就冒雨回了,你爸刚算了时间想着你们快回来了。”母亲站在院子里心疼不已。
江南星撩了撩鬓角的碎发,脸被雨水打湿了,她憨笑:“淋雨好开心啊。”
进屋里换鞋时,她发现帆布鞋沾了水,湿了。
江北辰同样注意到了她的眼神,那是想起了姓晏的了吗。
“妈,你帮我把鞋擦一下,弄脏了不好洗。”南星嘱咐着母亲。
江北辰心脏剧烈的疼痛了下,俊秀的脸上浮现出失落的情绪,好半晌,母亲冲他喊了句:“你发什幺呆,赶紧去换身干净衣服。”